戰 ( 全 )
不知道應該要取什麼作為標題,因為是跟戰爭有關的故事所以就叫戰了(欸
雖然是要寫刀,但我不確定這樣到底算不算刀?
但扭曲的部分寫得很痛倒是真的(咦
▶一般向,無愛情要素,因找不到合適類別故分類其他
▶情緒扭曲產物(?
▶本文約有6778字左右
▶視角切換有
▶噗浪跟風還風:一篇刀
雖然是要寫刀,但我不確定這樣到底算不算刀?
但扭曲的部分寫得很痛倒是真的(咦
▶一般向,無愛情要素,因找不到合適類別故分類其他
▶情緒扭曲產物(?
▶本文約有6778字左右
▶視角切換有
▶噗浪跟風還風:一篇刀
我跪坐在血泊中望著那倒臥在我雙膝前面的人。
他的灰藍色頭髮被鮮紅染上、他那有些慘白的肌膚也被大片鮮紅遍布,倒臥在地上的他身上插滿了各種利刃,鋒利的刀具、弓箭、長茅皆貫穿了他的身體,這畫面看來慘不忍睹。
銀色的瞳孔瞪大、嘴微張,俊俏的臉上殘留著飛濺的血痕,那人一動也不動的躺在血泊中,看著他模樣的瞬間,彷彿四周的時間都被靜止一般,然而那並不是時間被靜止了──若要正確的說,應該是那副軀體已經無法再有任何行動。從他體內潺潺流出的鮮血佈滿了附近的地面、慢慢擴大的範圍給那鮮血本來的主人帶來死亡的宣告。
「……你是白痴嗎……」
不必去探鼻樑是否還有氣息、不必去看胸膛是否還有微弱的起伏,我知道眼前的人早在前一刻被刃器貫穿時就已經連帶著意識以及生命一起被貫穿。
一點生命跡象都不可能留下。
對,一點都沒有留下。
我望著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努力從喉嚨中擠出聲音,但在擠出短短幾個字後我幾乎像是被自己給推入崩潰邊緣。
這熟悉的聲音──那該死,不,是他X的混蛋!白痴!笨蛋!蠢斃了的傢伙!一瞬間我的心頭上交集著各種複雜又彷彿能將我心臟撕碎的情緒,我也不知道那該是怒火、懊悔亦或者是其他我所無法形容的情緒。
還是說,這就是名為心痛的情緒?
不,如果說這真是所謂“心痛”的情緒,那麼,那些從心底深處湧上的空虛又是什麼?
低下頭,我的視線從他的臉龐持續往右移動看著他身上的傷痕以及包圍他的血泊,最後視線回到自己的膝蓋前方。
膝蓋距離他那副軀體的距離大約有頭到脖子那般寬,我低下頭的動作正巧讓我的面容倒映在那鮮紅的血泊中──金色的頭髮、俐落的造型、俊秀的臉龐上刻有一刀戰士的紋章。
望著眼前的倒影幾秒,我握緊雙拳憤怒的朝血泊中的臉揮去。
“啪唰──”揮下去的拳頭打進紅色的血泊中發出聲響,然後重重的擊上地面。
停頓幾秒後我重複著向血泊中那個倒影揮拳的舉動數次,就像是要將內心那些惱人的情緒給宣洩出來般不斷的砸向那個倒影。
儘管知道砸下去的拳頭終究只能打中地面,但若不這麼做我就無法將那些情緒從內心揮發出去。
那些情緒就像是長了手掌的黑影,一圈一圈、牢牢的纏繞在我的心上,然後縮緊、抓住、撕裂。
這算會痛嗎?老實說,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痛”。
持續揮舞著拳頭砸向地面的舉動持續了一會兒,手背上傳來麻麻的感受,我停下動作看著手背上因為向地面揮拳而受傷的痕跡,靜靜地望著那被鮮血所佈的傷痕良久,我的雙眼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空洞。
「……原來這就叫“痛”嗎?」
我呢喃著,明知道躺在旁邊的人不會聽見。
※
「喂,你搞什麼啊,那樣做不會痛嗎?」
「痛?不,我感受不到痛。」
「蛤?」
花園裡,兩個少年在那裡首次相遇。
灰藍色頭髮的少年敲擊著牆壁,雙手上滿是傷痕與血痕,看起來明明該是很痛的但他的雙眸以及面容中都看不出絲毫的疼痛。
彷彿就像他自己所說的感受不到痛一般。
「……就算感覺不到痛也不該這麼做吧?」
搔搔腦後的髮,留著金髮的少年一臉無奈。
「我帶你去包紮吧。」
他一把拉過灰藍色頭髮的少年,往一邊的建築物方向走去。
※
「你是白痴嗎?騎士長還沒下令你就給我衝到前面去,不要命了嗎?」
灰藍色頭髮的青年對著金髮的青年不斷的叨唸,臉上的神情很是不悅。
「唉呀你就別唸了,我畢竟是負責打前鋒的,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只做我有十足把握的事?」
金髮青年滿臉無奈的笑著,談吐舉止間並不對於灰藍髮青年的叨唸表現出任何不快。
「十足把握?那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停下叨唸,灰藍髮青年注視著對方臉上那明顯的紗布。
「這是意外啦。」
「我才不信以你的程度連那種攻擊都躲不掉。」
「哈哈,這是為了奪下勝利而特意造成的意外。」
金髮的青年邊說邊摸上臉頰的紗布,笑得很是愉悅。
※
「嗯?我沒告訴過你我的能力嗎?」
陽光灑落的長廊上,金髮青年朝著並肩而行的灰藍髮青年投以一個意外的神色,接著他有些困擾的搔搔頭,「我的能力是跟被觸碰的人交換靈魂,聽起來很可怕吧?」
一如往常的笑容裡摻雜了些許懊惱的色彩。
「哪裡可怕?」灰藍色頭髮的青年不解的皺起眉心,「要說可怕的話我的能力要比你可怕多了。」
「你說你那個可以操縱對方心智的能力啊?」金髮青年一改懊惱,雙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輝,「單就這麼說是蠻可怕的,不過這得看把能力用在哪裡而定吧?再說了我倒覺得這能力在你所處的崗位上蠻實用的。」
「確實是……嗯?這麼說來,你該不會是因為你的能力所以從前線被調過來我們這邊的吧?」
「嘛──可以這麼說吧。」
※
「你被發現了?怎麼會這樣?」幽暗處,金髮青年滿臉意外地看著身旁的灰藍髮青年,吐出的話語中除了帶有意外的氛圍外還多了些許的擔憂,「是你使用能力的時候被發現的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上次在後院那裡為了盡早套出情報就直接在那裡使用能力了,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被發現的吧。」灰藍髮青年用手托著下巴,一邊思考可能的時間一邊開口,「是說要不是我昨天不小心聽見了凱爾倫跟賽朋歐斯的對話我也不知道我被發現,剛好今早我不是當班,所以我想說先找你談談看怎麼樣處理比較好。」
「賽朋歐斯那個老狐狸……打從一開始他就不太信任像我們這種臨時加入的傭兵啊。」金髮青年用手搓摸著自己的下巴,眼珠子轉啊轉的似乎是在盤算些什麼,接著他那雙亮麗的眸朝友人望去:「那麼他們有說打算要怎麼樣對付你嗎?」
「沒有,不過我有聽到凱爾倫說他打算先對駐守的士兵們發放我的畫像禁止我走出城外,後來我發現有人來了我就離開了。」
「蛤?」
「這麼說起來,以凱爾倫的個性他應該會馬上把我抓起來才對,不過從昨天到現在他沒有其他動作……」
灰藍髮青年自顧自的呢喃著,然後又陷入沉思。
站在他身旁的金髮青年望著眼前的友人,雙方間沉靜了數秒之後,金髮青年的手掌覆上灰藍髮青年的頭頂。
由於身高的關係還稍稍的墊起腳尖。
「好啦,總之我們就先按兵不動,看看他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另外我也會盡快跟騎士長取得聯繫、把你的身分已經曝光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想點辦法把你給弄出去──」金髮青年笑的開懷,彷彿現下他們談論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一般,「再不然,作為摯友的我也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
看著眼前那彷彿會發光的笑容,灰藍髮青年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
「你明知這是賽朋歐斯設的陷阱你還要去?」
「嗯,如果我不去的話只會更加被懷疑。」灰藍髮青年淡淡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那麼我跟你去。」
金髮青年困擾的扶額,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多一個人好照應。」
「啊?不,不行,你跟來幹麻?騎士長不是讓你去多爭取一些凱爾倫那邊的信任嗎?」灰藍髮青年先是一愣,接著焦躁地抓上金髮青年的雙臂,「再說了你也知道這是陷阱,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們倆可都會回不來啊!」
「不要緊,我們不是最佳拍檔嗎?」金髮青年勾上了灰藍髮青年的肩,兩個人看起來交情甚好,「放心吧,我也有跟騎士長報備這件事了,他也答應我會替我們找內應協助,只要有內應再加上我鐵定萬無一失!所以呢,你就讓我一起去吧!」
拍拍胸脯,金髮青年掛保證道。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麼決定了!」
略過灰藍髮青年那猶豫不決的面容與聲音,金髮青年撤下了搭肩的手,一邊說著不容否決的話一邊向前邁步,走了幾步後他神態自若的回頭,「走吧,既然要上戰場了得好好準備吧。」
臉上的笑容依然明亮奪目。
「真拿你沒辦法……你可別打什麼鬼主意啊。」
「什麼鬼主意,那叫計謀、計謀啊!」
但當他再次與灰藍髮青年並肩而行時,那雙明亮的眸中摻雜著複雜且難以看透的情緒。
而在他身邊的青年並沒有發現。
※
戰場上,兩軍交戰,戰事打得水深火熱,在的軍營裡的他們倆雖然依照命令迎接那可能是陷阱的指示行動,但因為裡應外合、他們倆又互相配合的關係並未因此而落入那狡猾的老狐狸的詭計中。
倒是不自覺間在敵軍的陣營裡因為表現良好而立下大功,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洗刷被懷疑的嫌疑以及迎來諸多的讚賞與支持。
不過那也只是在檯面上的短短時間內。
周遭的士兵們一小團一小團的正喧囂著要舉行慶功宴、要暢飲個不醉不歸、氣氛正火熱之時──
灰藍髮的青年感受到背後被誰推了一下。
那人用力地將他推向一邊四周空無一人的位置。
然後──
「小心!」
在他還未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什麼狀況之際,金髮友人從人牆推擠出來,在大喊一聲後他的手腕被金髮友人抓住,一瞬間,他彷彿跟對方交換了位置。
他看著眼前那熟悉的、不,應該說是自己的身體向後傾,接著從眼角閃過好幾道白光,最後他看著那些白光化作利刃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唰的一聲,鮮紅的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裡飛濺出來,然後自己的身體像是斷線的傀儡般倒在地上,鮮紅色的液體迅速的在四周擴展開來。
「啊啊啊啊──」
「有敵襲!」
空氣裡摻雜了濃厚的血味,包含他在內的附近的士兵們因為突如其來的震撼畫面而亂了陣腳,他們叫喊著散開、像是失去了領袖般的烏合之眾。
然而只有他一人還杵在原地。
以金髮青年的身分。
他瞪大著雙眼看著倒臥血泊中的那具本來該是“屬於自己”的身體,但他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因為眼前畫面而帶來的震撼。
儘管他面容表露訝異,但他訝異的點卻不是來自現在的狀況。
“活下去。”
令他無法闔上嘴與停止瞪大雙眼的是在與金髮青年互換身體的瞬間聽見的話語。
※
嘩啦──
從天而降的滂沱大雨打在那人的身上,也打在我自己的身上。
我靜默著望向那血泊中的“自己”,久久無法再發出一語。
儘管換了一個身體,似乎能感受到的痛還是有限呢。
打在身上的雨、冰涼的像是要穿透身體,但同時卻也沉重的一滴滴敲擊著面前那殘破不堪的人影。
“如果這件事結束了我們就找時間去喝酒慶祝吧?”
記憶中那抹笑容仍歷歷在目,那朝氣的聲音也彷彿近在咫尺。
然而當我回過神來,那些都成了虛無的泡影。
真實的留下來的,只有一具被迫交換了靈魂、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軀骸。
真正應該躺在那裡的是自己啊!
腦海裡的某處正不斷如此叫囂著,而內心也不斷的高聲附和。
但是。
“活下去。”
那句最後的遺言以及倒下去前的最後的面容卻又像在黑暗中伸出的手將我推出無盡的深淵──
彷彿是早就知道會發生現在的結果般,對方跳了出來、使用了鮮少在用的能力只為了與我交換靈魂、讓我活下去。
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該活下去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啊!
像我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繼續活下去呢──不該是這樣的。
你才是最應該活下去的人啊。
為什麼要對這樣的我使用能力、為什麼要救這樣的我?
這一點也不值得。
不值得啊!
望著那副應該是自己的軀骸,內心仍不斷高聲喧囂。
打在身上的雨只透過觸覺傳遞,而那磅礡的雨聲則被內心的喧囂所覆蓋。
「看來你直到最後都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呢,烏古利爾?」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內心的喧囂。
那是個既低沉又熟悉的嗓音。
「他要是知道真相就不會救你了吧?」
伴隨著那個聲音,槍枝上膛的聲音跟著傳入耳中。
回過頭去,高大壯碩且穿著鎧甲的人影就站在那裡,而近在眼前的是抵在面前已經上膛的槍枝。
「真是可惜啊,本來我還想說能再利用他一下的,沒想到他卻選擇救了你。」
那人將槍口對上我的眉心,「不過算了,本來我就打算處理掉你之後再處理掉他,現在看來只是換了順序,對吧?」
粗曠的臉孔上張揚起一抹狡詐的笑意。
看著那張臉良久,我緩緩開口:「要是這傢伙知道他所敬重的麥斯卡洛騎士長是這樣子的人,他恐怕會先對自己至今為止所做的事情感到懷疑吧。」
對方鼻樑上頭戴著的墨鏡讓我看不出他此刻的眼色。
但就算沒有看到,光是抵在眉心上的槍枝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喂喂喂,光說我怎麼行呢,再怎麼讓他失望也沒有你讓他失望來得更加絕望吧?」我的話才剛說完,對方的笑容更加張狂,「畢竟這一切的開端可是你啊?向我提出交易、暗地裡又做為雙面臥底,為了你所希望的可以不擇手段──你還為了讓那傢伙無牽無掛特地殺了他的父母不是嗎?」
不願意被揭開的事實一個個的透過那張張狂的嘴攤在檯面上,我又再度聽見新口傳來的喧囂,然而這次我卻聽不清那些喧囂的內容究竟是些什麼。
此時此刻,我的心跳應該伴隨著那些喧囂而越發快速,但實際上我卻感覺我的心跳比起平常還要更慢、更穩。
就好像那些被揭露出來的事情與我無關一般──除了那些喧囂外,我異常平靜。
儘管對於躺在血泊中、因我而失去生命的那傢伙來說是多麼殘酷的現實。
啊啊。
是這樣的啊。
儘管遇到了現在這樣的狀況、儘管因為對方的能力而換了身體,我依然感受不到那些──就算內心深處的自己很明白做了這些事情的自己該對對方感到愧疚,但實際上,那些並未存在於自己的心中。
我仍然感受不到。
我仍然無法理清那些較為複雜的情緒。
跟那傢伙相處久了,一般會有的喜怒哀樂我大概可以理解,然而人類的情緒並不單單只有這些。
人類應該要擁有的情緒有太多太多了,複雜的令我不解。
就像現在的我仍不明白我現在內心所彌漫的情緒究竟是心痛?是愧疚?是惋惜?亦或者是懊悔?
低下頭,我望著剛剛因為發怒而敲打地面的手,手指沾上的血液已漸漸的轉為暗紅,張開的手掌帶著些許的黏膩。
剛才這麼做著的我究竟是懷抱著什麼樣的情感?一瞬間,我的腦海閃過這樣的問題。
眨眨眼,我只感受到名為怒火的情緒,至於其他的則是些攀附在上頭、我還無法釐清的複雜情緒。
看來這種事情並不是花短時間就可以解出答案。
要想深入的理解這些恐怕──
「怎麼,看來你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熟悉的低沉嗓音打斷了我的思考,同時也讓我將視線再度拉回到他身上,「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好好送你上路吧!希望你下輩子至少能──嗯?!」
他那扣上板機的手突然間停了下來,他整個人就這樣握著手裡的槍枝在原地不斷顫抖。
「你為什麼能使用能力?我戴著墨鏡應該不會受到你能力的影響才對啊?!」
本來張狂的臉孔換上了驚訝與恐懼交錯的神情。
「烏古利爾你這傢伙──」
確認他無法自由行動後我沒有搭理他的疑問,也沒有搭理他的大吼大叫,我僅是默默地轉頭又將視線拉回到倒在血泊中的軀體上,接著伸出手蓋上那睜開的雙眼,慢慢的蓋上,連同那些內心的喧囂一起撫去。
「……對不起了,艾登。」
看著那副軀體良久,我幾乎是無意識地喃喃開口。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被靜止了一般,四周沒有其他的人,整個範圍內只有我與他的存在,然後我依稀看見了他就站在我面前朝我揮手的模樣。
──就像往常一樣的他。
明亮、朝氣,勇往直前。
他張著嘴似乎是在向我說些什麼,但當他闔上嘴的同時他卻也從我的面前消失不見。
望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已經被我闔上雙眼的軀骸輕輕吐了口氣,接著起身面對在我身後仍不斷叫喊著的身影。
「嗯,你說的沒錯,為了我所希望的我確實可以不擇手段。」站起身的我幾乎跟麥斯卡洛騎士長差不多高,雖然比不上他的壯碩但光是身高差距沒多少這點再加上他現在的情況也已經足夠對他造成威脅。
不,說威脅或許不太洽當。
「這麼說起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呢。」我朝他揚起了笑,「只是跟我相比起來你似乎還不夠瞭解我……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嗎?」邊說邊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
「你──」
墨鏡下的雙眼不必看也知道鐵定充斥著恐懼。
伴隨著他那明顯顫抖的嗓音。
「我從未說過我只有一種能力吧?」我抓著他那握有槍枝的手,再度讓槍口抵上我的眉心,「嘛,反正你已經知道很多關於我的事情了,應該也不差這一項。」
「只是看來這珍貴的情報你得帶到地獄去了。」
我抓上他那劇烈顫抖的手,對著那張佈滿恐懼而歪斜的臉孔加深嘴角的弧度。
隨後,槍聲在我們之間響起。
※
「麥斯卡洛騎士長!您去哪了,我們找您找好久!」
「啊啊,我去更前面一點的戰場看看還有沒有敵軍的殘兵了。」
被兩三個穿著相同鎧甲的士兵圍繞,身形壯碩的人影叼著菸開口,神色自若的回覆問題,從口中吐出白煙後他轉個身朝左邊的士兵再次張開嘴巴:「對了,我剛才在前面發現了烏古利爾跟艾登的屍體,看來是被敵軍發現身分在前面就被幹掉了。」
「什麼?!烏古利爾隊長跟艾登隊長嗎?怎麼會!」
「他們倆位不是說沒有被發現嗎?」
「我也不清楚,總之這次他們倆個在戰場上立下大功,能就這樣讓他們葬身野外,科酷卡你找幾個人一起去把他們的屍體帶回來,等回城之後得給他們風光下葬。」
「是!」
被點名的士兵迅速的離開。
「那麼麥斯卡洛騎士長,那些郊外的敵軍屍體我們要怎麼處理?這次的戰果若要帶那麼多人頭回城可能不太方便……」
「麥斯卡洛騎士長,關於您要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要現在給您嗎?」
「我們剛剛在西北方那邊又抓到兩名敵軍,要一起帶回城嗎騎士長?」
「騎士長關於──」
前腳剛有個士兵離開,圍繞在男人身旁的其他士兵陸續開口回報,一個個爭先恐後。
「夠了。」但當男人吐出兩個字後,周圍的士兵們一瞬間就停下了嘴,甚至連範圍之外的士兵全都安靜了下來。
「我要的資料等等送來我的營帳,至於其他處理屍體或俘虜的事情去找吉溫副騎士長,讓他全權處理就行。」男人的嗓音並不是太大,但卻富含威嚴,「等處理好之後讓吉溫來營帳找我回報,沒有其他事的話暫時給我一點獨處的時間。」
交代完後,他走出那些士兵的包圍,一路頭也不回的走入自己的營帳。
營帳裡唯一的油燈照映出男人臉上那近乎沒有情緒的臉孔,褐色的雙眸裡閃爍著不該有的灰藍色光彩。
「麥斯卡洛.派沙嗎……真是可惜了一個不錯的人才。」
在堆滿文件的桌前坐下,男人喃喃說著詭異的話語。
「這身分就讓我好好使用吧。」
*END*
他的灰藍色頭髮被鮮紅染上、他那有些慘白的肌膚也被大片鮮紅遍布,倒臥在地上的他身上插滿了各種利刃,鋒利的刀具、弓箭、長茅皆貫穿了他的身體,這畫面看來慘不忍睹。
銀色的瞳孔瞪大、嘴微張,俊俏的臉上殘留著飛濺的血痕,那人一動也不動的躺在血泊中,看著他模樣的瞬間,彷彿四周的時間都被靜止一般,然而那並不是時間被靜止了──若要正確的說,應該是那副軀體已經無法再有任何行動。從他體內潺潺流出的鮮血佈滿了附近的地面、慢慢擴大的範圍給那鮮血本來的主人帶來死亡的宣告。
「……你是白痴嗎……」
不必去探鼻樑是否還有氣息、不必去看胸膛是否還有微弱的起伏,我知道眼前的人早在前一刻被刃器貫穿時就已經連帶著意識以及生命一起被貫穿。
一點生命跡象都不可能留下。
對,一點都沒有留下。
我望著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努力從喉嚨中擠出聲音,但在擠出短短幾個字後我幾乎像是被自己給推入崩潰邊緣。
這熟悉的聲音──那該死,不,是他X的混蛋!白痴!笨蛋!蠢斃了的傢伙!一瞬間我的心頭上交集著各種複雜又彷彿能將我心臟撕碎的情緒,我也不知道那該是怒火、懊悔亦或者是其他我所無法形容的情緒。
還是說,這就是名為心痛的情緒?
不,如果說這真是所謂“心痛”的情緒,那麼,那些從心底深處湧上的空虛又是什麼?
低下頭,我的視線從他的臉龐持續往右移動看著他身上的傷痕以及包圍他的血泊,最後視線回到自己的膝蓋前方。
膝蓋距離他那副軀體的距離大約有頭到脖子那般寬,我低下頭的動作正巧讓我的面容倒映在那鮮紅的血泊中──金色的頭髮、俐落的造型、俊秀的臉龐上刻有一刀戰士的紋章。
望著眼前的倒影幾秒,我握緊雙拳憤怒的朝血泊中的臉揮去。
“啪唰──”揮下去的拳頭打進紅色的血泊中發出聲響,然後重重的擊上地面。
停頓幾秒後我重複著向血泊中那個倒影揮拳的舉動數次,就像是要將內心那些惱人的情緒給宣洩出來般不斷的砸向那個倒影。
儘管知道砸下去的拳頭終究只能打中地面,但若不這麼做我就無法將那些情緒從內心揮發出去。
那些情緒就像是長了手掌的黑影,一圈一圈、牢牢的纏繞在我的心上,然後縮緊、抓住、撕裂。
這算會痛嗎?老實說,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痛”。
持續揮舞著拳頭砸向地面的舉動持續了一會兒,手背上傳來麻麻的感受,我停下動作看著手背上因為向地面揮拳而受傷的痕跡,靜靜地望著那被鮮血所佈的傷痕良久,我的雙眼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空洞。
「……原來這就叫“痛”嗎?」
我呢喃著,明知道躺在旁邊的人不會聽見。
※
「喂,你搞什麼啊,那樣做不會痛嗎?」
「痛?不,我感受不到痛。」
「蛤?」
花園裡,兩個少年在那裡首次相遇。
灰藍色頭髮的少年敲擊著牆壁,雙手上滿是傷痕與血痕,看起來明明該是很痛的但他的雙眸以及面容中都看不出絲毫的疼痛。
彷彿就像他自己所說的感受不到痛一般。
「……就算感覺不到痛也不該這麼做吧?」
搔搔腦後的髮,留著金髮的少年一臉無奈。
「我帶你去包紮吧。」
他一把拉過灰藍色頭髮的少年,往一邊的建築物方向走去。
※
「你是白痴嗎?騎士長還沒下令你就給我衝到前面去,不要命了嗎?」
灰藍色頭髮的青年對著金髮的青年不斷的叨唸,臉上的神情很是不悅。
「唉呀你就別唸了,我畢竟是負責打前鋒的,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只做我有十足把握的事?」
金髮青年滿臉無奈的笑著,談吐舉止間並不對於灰藍髮青年的叨唸表現出任何不快。
「十足把握?那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停下叨唸,灰藍髮青年注視著對方臉上那明顯的紗布。
「這是意外啦。」
「我才不信以你的程度連那種攻擊都躲不掉。」
「哈哈,這是為了奪下勝利而特意造成的意外。」
金髮的青年邊說邊摸上臉頰的紗布,笑得很是愉悅。
※
「嗯?我沒告訴過你我的能力嗎?」
陽光灑落的長廊上,金髮青年朝著並肩而行的灰藍髮青年投以一個意外的神色,接著他有些困擾的搔搔頭,「我的能力是跟被觸碰的人交換靈魂,聽起來很可怕吧?」
一如往常的笑容裡摻雜了些許懊惱的色彩。
「哪裡可怕?」灰藍色頭髮的青年不解的皺起眉心,「要說可怕的話我的能力要比你可怕多了。」
「你說你那個可以操縱對方心智的能力啊?」金髮青年一改懊惱,雙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輝,「單就這麼說是蠻可怕的,不過這得看把能力用在哪裡而定吧?再說了我倒覺得這能力在你所處的崗位上蠻實用的。」
「確實是……嗯?這麼說來,你該不會是因為你的能力所以從前線被調過來我們這邊的吧?」
「嘛──可以這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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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發現了?怎麼會這樣?」幽暗處,金髮青年滿臉意外地看著身旁的灰藍髮青年,吐出的話語中除了帶有意外的氛圍外還多了些許的擔憂,「是你使用能力的時候被發現的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上次在後院那裡為了盡早套出情報就直接在那裡使用能力了,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被發現的吧。」灰藍髮青年用手托著下巴,一邊思考可能的時間一邊開口,「是說要不是我昨天不小心聽見了凱爾倫跟賽朋歐斯的對話我也不知道我被發現,剛好今早我不是當班,所以我想說先找你談談看怎麼樣處理比較好。」
「賽朋歐斯那個老狐狸……打從一開始他就不太信任像我們這種臨時加入的傭兵啊。」金髮青年用手搓摸著自己的下巴,眼珠子轉啊轉的似乎是在盤算些什麼,接著他那雙亮麗的眸朝友人望去:「那麼他們有說打算要怎麼樣對付你嗎?」
「沒有,不過我有聽到凱爾倫說他打算先對駐守的士兵們發放我的畫像禁止我走出城外,後來我發現有人來了我就離開了。」
「蛤?」
「這麼說起來,以凱爾倫的個性他應該會馬上把我抓起來才對,不過從昨天到現在他沒有其他動作……」
灰藍髮青年自顧自的呢喃著,然後又陷入沉思。
站在他身旁的金髮青年望著眼前的友人,雙方間沉靜了數秒之後,金髮青年的手掌覆上灰藍髮青年的頭頂。
由於身高的關係還稍稍的墊起腳尖。
「好啦,總之我們就先按兵不動,看看他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另外我也會盡快跟騎士長取得聯繫、把你的身分已經曝光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想點辦法把你給弄出去──」金髮青年笑的開懷,彷彿現下他們談論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一般,「再不然,作為摯友的我也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
看著眼前那彷彿會發光的笑容,灰藍髮青年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
「你明知這是賽朋歐斯設的陷阱你還要去?」
「嗯,如果我不去的話只會更加被懷疑。」灰藍髮青年淡淡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那麼我跟你去。」
金髮青年困擾的扶額,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多一個人好照應。」
「啊?不,不行,你跟來幹麻?騎士長不是讓你去多爭取一些凱爾倫那邊的信任嗎?」灰藍髮青年先是一愣,接著焦躁地抓上金髮青年的雙臂,「再說了你也知道這是陷阱,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們倆可都會回不來啊!」
「不要緊,我們不是最佳拍檔嗎?」金髮青年勾上了灰藍髮青年的肩,兩個人看起來交情甚好,「放心吧,我也有跟騎士長報備這件事了,他也答應我會替我們找內應協助,只要有內應再加上我鐵定萬無一失!所以呢,你就讓我一起去吧!」
拍拍胸脯,金髮青年掛保證道。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麼決定了!」
略過灰藍髮青年那猶豫不決的面容與聲音,金髮青年撤下了搭肩的手,一邊說著不容否決的話一邊向前邁步,走了幾步後他神態自若的回頭,「走吧,既然要上戰場了得好好準備吧。」
臉上的笑容依然明亮奪目。
「真拿你沒辦法……你可別打什麼鬼主意啊。」
「什麼鬼主意,那叫計謀、計謀啊!」
但當他再次與灰藍髮青年並肩而行時,那雙明亮的眸中摻雜著複雜且難以看透的情緒。
而在他身邊的青年並沒有發現。
※
戰場上,兩軍交戰,戰事打得水深火熱,在的軍營裡的他們倆雖然依照命令迎接那可能是陷阱的指示行動,但因為裡應外合、他們倆又互相配合的關係並未因此而落入那狡猾的老狐狸的詭計中。
倒是不自覺間在敵軍的陣營裡因為表現良好而立下大功,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洗刷被懷疑的嫌疑以及迎來諸多的讚賞與支持。
不過那也只是在檯面上的短短時間內。
周遭的士兵們一小團一小團的正喧囂著要舉行慶功宴、要暢飲個不醉不歸、氣氛正火熱之時──
灰藍髮的青年感受到背後被誰推了一下。
那人用力地將他推向一邊四周空無一人的位置。
然後──
「小心!」
在他還未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什麼狀況之際,金髮友人從人牆推擠出來,在大喊一聲後他的手腕被金髮友人抓住,一瞬間,他彷彿跟對方交換了位置。
他看著眼前那熟悉的、不,應該說是自己的身體向後傾,接著從眼角閃過好幾道白光,最後他看著那些白光化作利刃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唰的一聲,鮮紅的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裡飛濺出來,然後自己的身體像是斷線的傀儡般倒在地上,鮮紅色的液體迅速的在四周擴展開來。
「啊啊啊啊──」
「有敵襲!」
空氣裡摻雜了濃厚的血味,包含他在內的附近的士兵們因為突如其來的震撼畫面而亂了陣腳,他們叫喊著散開、像是失去了領袖般的烏合之眾。
然而只有他一人還杵在原地。
以金髮青年的身分。
他瞪大著雙眼看著倒臥血泊中的那具本來該是“屬於自己”的身體,但他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因為眼前畫面而帶來的震撼。
儘管他面容表露訝異,但他訝異的點卻不是來自現在的狀況。
“活下去。”
令他無法闔上嘴與停止瞪大雙眼的是在與金髮青年互換身體的瞬間聽見的話語。
※
嘩啦──
從天而降的滂沱大雨打在那人的身上,也打在我自己的身上。
我靜默著望向那血泊中的“自己”,久久無法再發出一語。
儘管換了一個身體,似乎能感受到的痛還是有限呢。
打在身上的雨、冰涼的像是要穿透身體,但同時卻也沉重的一滴滴敲擊著面前那殘破不堪的人影。
“如果這件事結束了我們就找時間去喝酒慶祝吧?”
記憶中那抹笑容仍歷歷在目,那朝氣的聲音也彷彿近在咫尺。
然而當我回過神來,那些都成了虛無的泡影。
真實的留下來的,只有一具被迫交換了靈魂、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軀骸。
真正應該躺在那裡的是自己啊!
腦海裡的某處正不斷如此叫囂著,而內心也不斷的高聲附和。
但是。
“活下去。”
那句最後的遺言以及倒下去前的最後的面容卻又像在黑暗中伸出的手將我推出無盡的深淵──
彷彿是早就知道會發生現在的結果般,對方跳了出來、使用了鮮少在用的能力只為了與我交換靈魂、讓我活下去。
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該活下去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啊!
像我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繼續活下去呢──不該是這樣的。
你才是最應該活下去的人啊。
為什麼要對這樣的我使用能力、為什麼要救這樣的我?
這一點也不值得。
不值得啊!
望著那副應該是自己的軀骸,內心仍不斷高聲喧囂。
打在身上的雨只透過觸覺傳遞,而那磅礡的雨聲則被內心的喧囂所覆蓋。
「看來你直到最後都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呢,烏古利爾?」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內心的喧囂。
那是個既低沉又熟悉的嗓音。
「他要是知道真相就不會救你了吧?」
伴隨著那個聲音,槍枝上膛的聲音跟著傳入耳中。
回過頭去,高大壯碩且穿著鎧甲的人影就站在那裡,而近在眼前的是抵在面前已經上膛的槍枝。
「真是可惜啊,本來我還想說能再利用他一下的,沒想到他卻選擇救了你。」
那人將槍口對上我的眉心,「不過算了,本來我就打算處理掉你之後再處理掉他,現在看來只是換了順序,對吧?」
粗曠的臉孔上張揚起一抹狡詐的笑意。
看著那張臉良久,我緩緩開口:「要是這傢伙知道他所敬重的麥斯卡洛騎士長是這樣子的人,他恐怕會先對自己至今為止所做的事情感到懷疑吧。」
對方鼻樑上頭戴著的墨鏡讓我看不出他此刻的眼色。
但就算沒有看到,光是抵在眉心上的槍枝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喂喂喂,光說我怎麼行呢,再怎麼讓他失望也沒有你讓他失望來得更加絕望吧?」我的話才剛說完,對方的笑容更加張狂,「畢竟這一切的開端可是你啊?向我提出交易、暗地裡又做為雙面臥底,為了你所希望的可以不擇手段──你還為了讓那傢伙無牽無掛特地殺了他的父母不是嗎?」
不願意被揭開的事實一個個的透過那張張狂的嘴攤在檯面上,我又再度聽見新口傳來的喧囂,然而這次我卻聽不清那些喧囂的內容究竟是些什麼。
此時此刻,我的心跳應該伴隨著那些喧囂而越發快速,但實際上我卻感覺我的心跳比起平常還要更慢、更穩。
就好像那些被揭露出來的事情與我無關一般──除了那些喧囂外,我異常平靜。
儘管對於躺在血泊中、因我而失去生命的那傢伙來說是多麼殘酷的現實。
啊啊。
是這樣的啊。
儘管遇到了現在這樣的狀況、儘管因為對方的能力而換了身體,我依然感受不到那些──就算內心深處的自己很明白做了這些事情的自己該對對方感到愧疚,但實際上,那些並未存在於自己的心中。
我仍然感受不到。
我仍然無法理清那些較為複雜的情緒。
跟那傢伙相處久了,一般會有的喜怒哀樂我大概可以理解,然而人類的情緒並不單單只有這些。
人類應該要擁有的情緒有太多太多了,複雜的令我不解。
就像現在的我仍不明白我現在內心所彌漫的情緒究竟是心痛?是愧疚?是惋惜?亦或者是懊悔?
低下頭,我望著剛剛因為發怒而敲打地面的手,手指沾上的血液已漸漸的轉為暗紅,張開的手掌帶著些許的黏膩。
剛才這麼做著的我究竟是懷抱著什麼樣的情感?一瞬間,我的腦海閃過這樣的問題。
眨眨眼,我只感受到名為怒火的情緒,至於其他的則是些攀附在上頭、我還無法釐清的複雜情緒。
看來這種事情並不是花短時間就可以解出答案。
要想深入的理解這些恐怕──
「怎麼,看來你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熟悉的低沉嗓音打斷了我的思考,同時也讓我將視線再度拉回到他身上,「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好好送你上路吧!希望你下輩子至少能──嗯?!」
他那扣上板機的手突然間停了下來,他整個人就這樣握著手裡的槍枝在原地不斷顫抖。
「你為什麼能使用能力?我戴著墨鏡應該不會受到你能力的影響才對啊?!」
本來張狂的臉孔換上了驚訝與恐懼交錯的神情。
「烏古利爾你這傢伙──」
確認他無法自由行動後我沒有搭理他的疑問,也沒有搭理他的大吼大叫,我僅是默默地轉頭又將視線拉回到倒在血泊中的軀體上,接著伸出手蓋上那睜開的雙眼,慢慢的蓋上,連同那些內心的喧囂一起撫去。
「……對不起了,艾登。」
看著那副軀體良久,我幾乎是無意識地喃喃開口。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被靜止了一般,四周沒有其他的人,整個範圍內只有我與他的存在,然後我依稀看見了他就站在我面前朝我揮手的模樣。
──就像往常一樣的他。
明亮、朝氣,勇往直前。
他張著嘴似乎是在向我說些什麼,但當他闔上嘴的同時他卻也從我的面前消失不見。
望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已經被我闔上雙眼的軀骸輕輕吐了口氣,接著起身面對在我身後仍不斷叫喊著的身影。
「嗯,你說的沒錯,為了我所希望的我確實可以不擇手段。」站起身的我幾乎跟麥斯卡洛騎士長差不多高,雖然比不上他的壯碩但光是身高差距沒多少這點再加上他現在的情況也已經足夠對他造成威脅。
不,說威脅或許不太洽當。
「這麼說起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呢。」我朝他揚起了笑,「只是跟我相比起來你似乎還不夠瞭解我……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嗎?」邊說邊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
「你──」
墨鏡下的雙眼不必看也知道鐵定充斥著恐懼。
伴隨著他那明顯顫抖的嗓音。
「我從未說過我只有一種能力吧?」我抓著他那握有槍枝的手,再度讓槍口抵上我的眉心,「嘛,反正你已經知道很多關於我的事情了,應該也不差這一項。」
「只是看來這珍貴的情報你得帶到地獄去了。」
我抓上他那劇烈顫抖的手,對著那張佈滿恐懼而歪斜的臉孔加深嘴角的弧度。
隨後,槍聲在我們之間響起。
※
「麥斯卡洛騎士長!您去哪了,我們找您找好久!」
「啊啊,我去更前面一點的戰場看看還有沒有敵軍的殘兵了。」
被兩三個穿著相同鎧甲的士兵圍繞,身形壯碩的人影叼著菸開口,神色自若的回覆問題,從口中吐出白煙後他轉個身朝左邊的士兵再次張開嘴巴:「對了,我剛才在前面發現了烏古利爾跟艾登的屍體,看來是被敵軍發現身分在前面就被幹掉了。」
「什麼?!烏古利爾隊長跟艾登隊長嗎?怎麼會!」
「他們倆位不是說沒有被發現嗎?」
「我也不清楚,總之這次他們倆個在戰場上立下大功,能就這樣讓他們葬身野外,科酷卡你找幾個人一起去把他們的屍體帶回來,等回城之後得給他們風光下葬。」
「是!」
被點名的士兵迅速的離開。
「那麼麥斯卡洛騎士長,那些郊外的敵軍屍體我們要怎麼處理?這次的戰果若要帶那麼多人頭回城可能不太方便……」
「麥斯卡洛騎士長,關於您要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要現在給您嗎?」
「我們剛剛在西北方那邊又抓到兩名敵軍,要一起帶回城嗎騎士長?」
「騎士長關於──」
前腳剛有個士兵離開,圍繞在男人身旁的其他士兵陸續開口回報,一個個爭先恐後。
「夠了。」但當男人吐出兩個字後,周圍的士兵們一瞬間就停下了嘴,甚至連範圍之外的士兵全都安靜了下來。
「我要的資料等等送來我的營帳,至於其他處理屍體或俘虜的事情去找吉溫副騎士長,讓他全權處理就行。」男人的嗓音並不是太大,但卻富含威嚴,「等處理好之後讓吉溫來營帳找我回報,沒有其他事的話暫時給我一點獨處的時間。」
交代完後,他走出那些士兵的包圍,一路頭也不回的走入自己的營帳。
營帳裡唯一的油燈照映出男人臉上那近乎沒有情緒的臉孔,褐色的雙眸裡閃爍著不該有的灰藍色光彩。
「麥斯卡洛.派沙嗎……真是可惜了一個不錯的人才。」
在堆滿文件的桌前坐下,男人喃喃說著詭異的話語。
「這身分就讓我好好使用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