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きるの道 ( 全 ) 》
本作品雖歸類為奇幻類,但內容微獵奇,請觀賞前務必要做好心理準備!
過去曾在2012年03月01日於噗浪上發表,但在此就不放置連結了。
過去曾在2012年03月01日於噗浪上發表,但在此就不放置連結了。
皎潔的月光下傳遞著悠揚的協奏曲調,但是那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聽得見的。
因為那是惡魔們充滿血腥的殺戮組曲,殺吧、殺吧!把美味的人類全都殺光──
狂妄的笑聲隨著夜風呼嘯在城市之中,如同正嘲笑著人類的愚昧般、
但,又有誰看見了,高舉於夜空的月下閃爍著一抹青色的光輝。
青色的光輝搖晃著,仔細一看會發現那是一道青色的火焰。
漆黑的巷弄中,數十對、不,有數百甚至數千對的紅眼正高望著火焰。
『──那麼,讓妳選擇吧。』
* * *
那本來是個很溫暖、溫馨的家。
對佳莉而言,曾經是那樣沒錯。
但幾曾何時的那種溫暖,現在已不復存在。
被夜色籠罩的小鎮,漆黑的只剩下路燈的微光,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影,最多也不過是幾隻碰巧在這夜下活動的野狗野貓。
在這種時刻下還很光亮的地方大概也只剩下那夜晚還在營業的區域,也就是俗稱大人們的樂園的地方。
「好熱鬧的感覺……」
跟樂園隔了一條街的巷道上,寧靜佈滿了整個區域,沒有任何一戶人家是亮著燈的,理當這個時間都是在休息睡眠的時刻,陪伴著夜晚的是人類的鼾聲、路燈的運轉聲還有夜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不過此時此刻卻有一雙接近黑夜顏色的眼眸正癡迷望著不遠處那五光十色的街道,那霓虹色的光輝吸引著她的視線。
在寒冷的夜風中,佳莉瘦小的身影縮在自家二樓的陽台邊,從鐵欄杆的空隙間望著那遠方的亮光,深邃的眸裡盡是羨慕與好奇的神色。
黑色過肩的長直髮隨風飄揚,但還不至於蓋住佳莉的身軀,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身上穿著僅僅一件單薄的連身洋裝,沒有袖子的遮蓋,白皙卻佈滿各種傷口的手臂裸露在寒冷的空氣中,在靠近陽台地面的腳上也沒有穿著鞋子,就這樣赤著腳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和手臂相同的是,腳上也有很多的傷口。
唯一沒有被傷到的大概是臉部還有脖子。
但奇怪的是,夜晚之下的小鎮,吹起冷風的溫度至少讓人會縮著身體發抖,但佳莉看起來完全不冷,只是半縮著身子躲在有牆面的部分後面而已,好像是在躲著什麼人似的。
就在她著迷的望著那五光十色的巷道時,一道亮麗的光輝從巷道中往天空發射,碰的一聲發出巨響,在夜空中綻出美麗的花火。
佳莉知道那是什麼。
她曾經有和家人出遊並且看到那種花火的經驗,她還記得她的母親告訴她,那個美麗的花火叫做煙火,會在天空中放出光輝,還有各種顏色。
一道、兩道、三道,煙火遠遠的在夜空中持續綻放,把本來黑暗的夜空頓時間渲染上美麗的色彩,佳莉看的更是心花怒放,「真的好漂亮──」還不自覺的在入迷間發出讚嘆的聲音。
瘦小的手掌緊抓著冰冷的鐵欄杆,白皙又有些骯髒的臉不斷的想要擠出欄杆,她想更靠近的看那佈滿了夜空的花火。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到現場去看看。
可是那個地方不是小孩子可以去的,父親說過那是〝大人的樂園〞,是只有大人可以去的地方,所以她要乖乖的等到長大,長大變成大人之後一定就可以去了。
「佳莉,這麼晚了還不睡嗎?」就在佳莉還在因煙火而著迷的時刻,粗曠且帶著不明笑意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讓佳莉嚇的馬上回過頭來。
映入她眼裡的是一道用她的雙手還無法包覆住的青色火焰,就飄在她的眼前,還會因吹來的風而不斷晃動著,但並沒有熄滅的跡象。
「啊,是你。」看見青色的火焰,佳莉沒有意外,反而是如釋負重般的鬆了口氣,可愛的娃娃臉蛋上漾起了一個七歲小孩應該要有的燦爛笑容,「阿青你每次都這樣嚇我!」雖然嘴上說著抱怨似的話,但佳莉的神情是開心的,就像見到了熟悉的人一般。
嗯,雖然這樣說似乎有些奇怪,不過對佳莉而言,眼前的青色火焰可以說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幾乎是唯一的朋友。
是的,她與青色的火焰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也不是第一次交談了。
「咯咯咯……妳這樣說是不希望我來囉?」青色的火焰發出一種詭異的笑聲,粗曠又狂妄的語氣充斥在空氣中。
「才沒有!佳莉好久沒看到你了。」搖搖頭連忙撇清,佳莉一點也不對那種笑聲與狂妄感到懼怕,或許是已經熟悉,她還撒嬌似的露出可愛的小酒窩,只差沒有上前一步往那道青色火焰撲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撲過去。
撲過去的話可能會發出聲響,吵醒了在樓下睡覺的家人;二來她知道就算撲了也撲不到那團火焰,因為有前車之鑑。
「咯咯咯、妳撒嬌也沒有用的。」狂妄的笑聲蓋過風聲,可是彷彿聲音只傳到了佳莉的耳裡般,街上沒有半點動靜,「快點去睡覺,外面這麼冷……」青色火焰的話 還沒說完,佳莉已經踩著輕盈的步伐穿過陽台進到屋內,乖巧的躺在地面上單薄的被單上並且拉起她喜愛的點點毯子,兩隻眼睛眨呀眨的看著還杵在玻璃窗外的火焰。
這樣迅速的舉動再次引起青色火焰的笑聲,它從窗外的陽台上飛進屋內,飄動到躺在地上的佳莉眼前,照亮了屋內。
照亮的同時,簡陋的房裡也在黑夜中一併突顯出來──小小的房間裡有一個櫃子,一張小桌子與小椅子,還有佳莉正躺著的那單薄的被單,那就像是簡易的床鋪。
這個景象對青色火焰而言,不過是習以為常的畫面。
「吶、吶,阿青你來了的話會陪著佳莉到早上以前對不對?」望著青色火焰,佳莉笑得燦爛,彷彿對於周遭的環境不是那麼的在乎,她的雙眼中只容納了那閃爍著光輝的火焰。
童音中帶著期盼的心情,就像在向父親祈求聽床邊故事一般。
「是啊,按照往例。」沒有點頭,粗曠的聲音如此說著,在看見了女孩露出笑臉後它又開了口:「……佳莉,妳手上那個傷口是又被打了嗎?」雖然不帶有擔憂,但青色的火焰一邊問還一邊靠近它所注意的傷口。
那是之前沒看過的傷口。
「咦?」被問到的佳莉一愣,摸了摸手上已經結痂的傷口輕輕一笑,「不是唷,是佳莉自己從樓梯上跌倒的。」把手伸進被中縮成一團,似乎有意無意的想避開這樣的話題。
「是嗎?真是不小心啊──」拉長語調,青色火焰顯然不相信女孩的話,但它也不打算戳破,「好了快睡吧!」一聲令下,女孩閉上眼睛,帶著柔和的笑臉漸漸走入夢鄉。
在女孩閉上眼睛後沒多久,青色火焰有了動作,它開始在佳莉的身旁繞起,雖然和佳莉的距離相當近,可是佳莉似乎沒有感覺,還發出了已經熟睡的鼾聲。
環繞的動作持續了三次,第三圈繞完之後,青色火焰停在半空中,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似的,又或者是在沉思著什麼。
「撒旦大人。」沒有多久,本來還被路燈的光線照耀著的陽台被一片巨大的黑影給阻擋住,整個房間裡只剩下青色的光輝,火焰移動了下,陽台那片黑影中包覆著一雙血紅的眼,白色尖牙在黑影咧嘴之後出現,還連帶著一句敬語。
「是你啊。」火焰中傳出粗曠的聲音,接著就退到陽台,靠近陽台的玻璃窗也在無人移動的狀況下關起,沒有弄出任何一點的聲音。
佇立在陽台上的身影是一隻怪獸,說怪獸其實算是貼切的形容,因為他有著獸態的身體,還有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紅色的眼直直望著青色的火焰,尖牙組合而成的嘴中佈滿了泥黃色的黏稠液體。
「撒旦大人您什麼時候變成人類小鬼的褓母了呢?」咧開嘴的怪獸如此說著,並望向玻璃內那正躺在地上睡覺的佳莉,雙眼出現鄙夷的意味。
「咯咯咯咯咯──」面對怪獸的出言,被喚作撒旦的青色火焰發出笑聲,「本王想做的事情還用得著你管?」狂妄的口氣讓怪獸的臉色一變,扭曲的臉孔上劃過一滴冷汗。
「撒旦大人,小的只是要提醒您該回去了。」畢恭畢敬的語氣之後又是一陣狂妄的笑聲,逼的怪獸只敢低下頭,連盯著佳莉都不敢做了。
牠害怕著再下去可能就會失去小命。
嗯……說牠是怪獸其實也不盡然是正確的稱謂。
正確來說,牠是惡魔,就跟那在夜空下閃爍著青光的火焰是一樣的。
只是,這青色火焰的來頭可大了。
「閉嘴。」充滿威嚴的粗曠聲音丟了兩個字,「你剛才說我看起來像褓母是吧?你哪隻眼睛看到的呢?嗯?我想我要把它挖出來看看呢──」玩弄的語氣加上威脅性滿分的話語讓惡魔的身子抖了一下,並且開始求饒。
「撒、撒旦大人,我、我錯了──」學習著人類的土下座方式,惡魔抖著身體道歉,冷汗爬滿了背部,可見有多少恐懼。
「身為惡魔居然也會冒冷汗?哈哈哈哈──」嘲笑著惡魔畏懼的模樣,青色的火焰燃燒的非常旺盛,「給本王消失!本王自有分寸,不需要你來提醒!」命令般的話剛落下,一旁的惡魔立即化為一縷輕煙消失無蹤。
僅存火焰還在陽台上燃燒著,漆黑的夜又再次變為寧靜,但其實只要仔細聽的話就會聽見空氣中那些細雜的聲音。
青色火焰側著身,雖然沒有眼睛但卻讓人覺得他正望著玻璃窗內那個正熟睡的女孩,感覺就像正在思索著什麼。
其實他是有眼睛的,不過那是它的本體才有。
它被小女孩喚作阿青,但它其實有個更為響亮、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名字──其名為〝撒旦〞。
是的,它名為撒旦,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惡魔中的惡魔,是惡魔之王!
「咯咯咯咯──」寧靜了一段時間,青色火焰再次發出狂妄的笑聲,但裡頭正熟睡的佳莉並沒有因此被吵醒,只是翻了個身繼續遊蕩在夢境之中。
對它說謊嗎?──真是有前途的孩子啊。撒旦不斷笑著,蓋過了那細雜的聲音,還有遠方不斷朝著天空發射的煙火那美妙的爆炸聲響。
不,不如說這笑聲把那些聲音當作了奇妙的背景音樂,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交響。
那些傷口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從樓梯上跌倒而造成的,這一點它心知肚明,但從來不會戳破女孩的謊言。
除了那一次它親眼看到的時候例外。
嘛,算了,管那麼多做什麼呢?對方可是與它不同的人類啊。
是啊,為什麼要管這個女孩呢?內心爆出的疑問讓笑聲嘎然而止,撒旦帶著沉吟陷入了回憶之中。
※
第一次見到這個留著一頭長髮披散、個子嬌小且身上又有些髒亂的小女孩,是在一個接近夜晚的黃昏時刻,大概是在去年年底吧?以人類的時間點來算。
本來惡魔的活動時間大概都是入夜之後,但身為惡魔之王的它卻不太一樣,自黃昏開始它就擁有移動的能力。
人類在教會的人的開導下,得知惡魔只能在夜晚活動,因為惡魔們害怕光輝,但事實上那並不是指全部的惡魔都是這樣子的。
它就是個明顯的例外。
惡魔們的確怕光,它也害怕,光線會讓它無法自由行動,但是一但到了黃昏開始,光線就對它沒有太大的威脅力。
那時候,它也不知怎麼著,突然心血來潮說要來到人界看看,於是乎黃昏時刻它已經在大街上遊蕩。
自己之下的惡魔們通常都是夜晚才開始活動,大街上只有人類的蹤影,還沒看見半個惡魔──它就這樣在人群中遊蕩,反正人類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以人類的話來說,惡魔的存在其實也近乎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狀況,最相信他們存在的大概是教會那些人類了,那些自詡為神職者的無聊人類。
它還蠻討厭神職者的,因為神職者通常是那些擁有力量、可以匹敵惡魔或是殺害惡魔的人類,儘管那些人類臉上都帶著笑容,但那對惡魔而言卻是可怕的笑意。
可以看到惡魔並與惡魔對戰的人通常事有力量的,但也多數是神職者。
『真是討厭的一群人類啊。』遊蕩到街上一座還算雄偉的教堂前,望著漆白的教堂發出厭惡的啐聲,『就連結界都如此頑固。』光用看的,它就知道裡面設下了許多防範惡魔的陷阱與結界,雖然要突破那些結界對它這個惡魔之王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它還沒無聊到做這種浪費精力的事情。
彎過街角,又往前遊蕩了些,最後它來到一座公園。
平常早上的時候,這個地方是人類小孩玩樂的地方,不過一到黃昏就沒有人會待在這裡了,小孩子也都回家去──本來應該是這樣,和下屬的報告一樣的場景。
但是在那被黃昏得光亮照耀著的盪鞦韆上坐著一個人類小女孩,留著一頭黑色披散的長髮,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單薄的無袖洋裝,簡單的樣式沒有任何花邊,白色的洋裝上佈滿了泥土色的痕跡,看起來好像剛從垃圾堆裡逃出來的那種感覺。
瘦小的手各抓著盪鞦韆那左右邊支架著木板的鏈子,頭低低的不知道在看什麼。
它好奇的上前端詳,才發現低著頭的女孩正在哭泣,啜泣聲與不斷滴落的淚水交錯呈現在它的面前。
八成是被父母罵了吧?它思考著造成這個模樣的可能性,最後只想到這一個簡單又明瞭的原因。
人類果然是脆弱的動物啊──不過這種脆弱的心正是惡魔最喜歡的東西。
像這種脆弱的人類,很快的就會變成惡魔的獵物,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被惡魔給盯上、殺害然後吃掉。
人類就是這樣,既脆弱又愚笨──其實有很多人類都不知道,殺害人類的原因不只是人為、天災,其實惡魔也會狩獵人類。
惡魔狩獵的人類大多是擁有力量的人類,或是非常脆弱、心靈幾乎破碎不堪的人類,那些才是美味的來源。
人類往往只看表面,都認為惡魔會對人類出手是因為討厭人類。
好吧,身為撒旦的它承認,自己確實挺討厭人類的,但通常它狩獵的只有美味的人類,還有侵犯到惡魔的人類,就這兩種而已。它可不是什麼都吃的雜食動物啊。
反正遲早都要被吃掉,那不如就來捉弄一下這個小鬼吧。一時無聊興起了念頭,它移動身子更靠近了女孩一些,但意料之外的狀況也同時發生了。
它靠近的同時,女孩抬起了頭,深邃的黑色眼眸帶著淚光望著它,而它同時也看清了女孩的臉蛋,那是個可愛但是卻又哭到變醜的臉蛋,本來白皙的臉上滿滿都是淚痕,實在是有夠醜的。
『噁……真是夠醜的了。』還有那個鼻涕都要留下來了,難道沒有衛生紙可以擦掉嗎?它還是第一次看到可以變得這麼醜的人類小孩。
那時候它還沒有發現女孩的異狀,它以為女孩只是單純的抬起頭來,剛好看著它這個方向罷了,可下一秒,它就看著女孩叫了一聲,然後往後一翻,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本來就已經夠髒的白色洋裝變得更髒了。
有夠笨拙的。它為女孩的動作打上零分,然後準備離去,但在移動身子後一秒,它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個女孩看得到它?!帶著意外的收穫,打消了離去的念頭,回過身的時候,少女縮著身子躲在盪鞦韆後,兩隻眼睛眨呀眨的猛盯著它瞧,彷彿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這種情況下的人類不是應該要嚇得逃之夭夭嗎?然後還會一邊跑一邊大叫看到鬼之類的……上次聽下屬是這樣描述的沒錯啊。
看來這小鬼做為一個人類還真是不及格啊。
『喂、小鬼,妳看得見本王?』
為了保險起見,它開口問了,而對方則是眨動那雙大眼,不知怎麼的它總覺得眼前的小鬼眼中似乎多了一絲興奮。錯覺嗎?
『人、人家不叫小鬼,叫佳莉!』伸直身體,女孩賭氣似的嘟起嘴,說話還有點含糊不清,不過那雙大眼中確實佈滿了興奮,看來果然不是錯覺啊。
『吶、吶,你是鬼火先生嗎?』正當它意外著眼前的小鬼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興奮的時候,女孩又再次開口。
鬼火先生?那種東西怎能跟它比呢?!它可是堂堂的惡魔之王啊。
『本王是撒旦。』燃燒起熊熊的烈火,青色的火焰漲大了些,不過女孩卻是一點也不畏懼的笑著。
『殺蛋?為什麼叫做殺蛋?鬼火先生要殺雞蛋嗎?』還說出了讓撒旦感到挫折的話語。
什麼殺蛋,殺雞蛋個鬼啊!這音根本不對啊,是ㄙㄚ啊──零分變成了負一百分,它很認真的覺得眼前的小鬼一定是沒有好好被教導。
『小鬼聽好,本王叫撒旦,不是殺雞蛋!』如果它是以本體現身的話,肯定現在已經把眼前的小鬼狠狠的高舉,然後掐上脖子。
『撒……蛋?』歪著頭,女孩一臉不解的看著它。
『元旦的旦,不是雞蛋的蛋。』在女孩說出更詭異的話前,它開口解釋。
跟小鬼在一起果然是很累人,連音都分辨不出來,人類到底是怎麼教育的?就算是下等的惡魔都還比較聰明一點。
『是嗎。』點點頭,女孩若有所思的一笑。
……真的明白了嗎?它看著女孩心想,但沒有自己解出答案,只是轉身準備離去,壓根不想再跟這種小鬼混下去。
天就要黑了,很快的就是惡魔的活動時間,它這惡魔之王可不能跟個人類小鬼混的太久啊。
就在它要離去的時候,小女孩毫不猶豫也毫不畏懼的伸出手抓住了它的火焰。
本來是人類無法碰觸到的純青火焰,現在卻被一個小小的手給抓住。
回頭一看,它看見的是小女孩懇求的眼神。
『鬼火先生陪陪佳莉好不好?』抓住了它的小女孩如此懇求著。
一個人類小孩竟然懇求它這個惡魔之王陪伴?沒搞錯嗎?
『小鬼,妳不怕我嗎?我可是惡魔撒旦啊。』遠離火燭是人類該有的嘗識才對吧?這小鬼怎麼毫不猶豫的就伸手?
等等──這小鬼好像還用剛剛偷偷擦眼淚的手碰它是嗎?!
『怕?為什麼要怕?惡魔又是什麼啊?你不是鬼火先生嗎?』童音傳入它耳中,逗的它哈哈大笑,狂妄的笑聲徘徊在公園裡頭,當它笑完之後就看見小女孩眼中眨著意外的神色。
是的,是意外而不是害怕。
看來是個無知又有趣的小鬼呢。
看得見身為鬼火,不,是惡魔的它,還可以伸出手毫不畏懼的碰觸到它,甚至是無知的懇求身為人類敵人的它,可見這小鬼不是普通的孩子。
她的身上有股很強的力量,只是還未被挖掘罷了。
『好啊。那我就陪陪妳吧。』雖然無知了些但是還算挺有趣的,在夜晚真正來臨前,它想眼前的小女孩應該能為它解開一點無聊的心緒。
──這就是當初的一次見到佳莉的過程。
後來,它陪著佳莉回到一個人類的家,路途中,佳莉不斷的開口說著自己的事情,它雖然聽的都快長繭了但還是一直聽著,反正有時還會聽見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順便收集一些有關人類的情報。
只是它失算的是,它在不覺間已經記起小鬼的名字。
到達那個簡陋殘破的家時,已經是接近夜晚的時刻。它很意外獨自一人回到家的佳莉並沒有得到家人的歡迎,坐在客廳的父母還有兄長只是冷冷的看著佳莉上樓,連一句最簡單的歡迎回來都沒有說出口,就像佳莉並不存在一般。
印象中,人類好像不該是如此冷淡的吧?雖然這種感覺它還蠻喜歡的,充滿了惡魔般的氣息。
『鬼火先生謝謝你陪佳莉回來。』跟在佳莉的身後飄上樓,映入它眼中的是簡陋至極的房間,它終於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小女孩看起來如此髒亂又簡陋,肯定是沒有好好洗澡、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換過吧。
簡直比身為一個惡魔還可悲。
但是,小女孩道謝時卻仍然是帶著滿分的笑容……該說是天真還是無知呢?
『本王只不過是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夜色已經降臨,它也該走了。
轉身飄往敞開的陽台,它深深覺得要是再待在這裡一定會被這種笨人類給影響。
『鬼火先生再見。』跟在它身後踏上陽台,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佳莉對著要離去的它揮手道別,臉上漾著燦爛的笑意。
『就說了本王叫撒旦啊──』看了女孩一眼,它丟下這句話後就離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再見〞兩個字會成為後續事情的羈絆。
※
彷彿它與她有著什麼看不見的羈絆般,跟她相遇的次數,老實說它已經算不清了,只記得後來它就常常會遇到她──那個名為佳莉的小女孩。
該說是命運的安排嗎?不,身為惡魔的它並不相信這種東西。
後來,小女孩說什麼它的名字很難唸,於是就改取了個更奇怪的名字,叫做阿青,原因是它是青色的火焰。
老實說它挺想跟小女孩說能不能喚回那個鬼火先生的稱謂,但畢竟是它提出希望改個稱謂的,所以也就算了。
之後小女孩只要見到他就阿青長阿青短的喚著,然後說出想說的事情,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話題,怎麼說呢?它總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好像當它是朋友一樣,什麼事情都說,好像永遠都講不完一樣。
喂喂、它可不是傾聽別人心事的話筒啊。每次聽著小女孩講話的時候它總是想這樣大叫,但是還是會聽完,也因此知道了小女孩身上藏有的秘密。
其實打從第一天開始,它就有注意到小女孩身上的傷口。
剛開始是淡淡的傷痕,小女孩告訴它那是不小心跌倒所受的傷,但不知是從哪一次開始,那些淡淡的傷痕上開始佈滿新的傷痕,有些甚至是還會出血的傷……雖然那種傷對惡魔而言不過是小傷,但對人類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可是,女孩唯獨不提的就是那些傷痕的來源,總是以不同的理由來解釋,聽上去都非常稀鬆平常,反正與它無關,於是乎它也從來沒有多問。
是後來,某次它碰巧看到了小女孩被打的實況它才知道那些傷痕的來源,但在這之後,有一段時間就不再看見那些傷痕,它也不打算多管。
人類會打小孩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大概就是因為做錯事情而被處罰這麼簡單吧。
那時候,它的確是這樣想著的,但每次這樣想的時候,事實總是相反。
如果以人類的語言來說,那根本是已經到了家暴的地步,可女孩總是哭著說沒關係,然後又再次振作起來──即使被打的皮開肉綻也仍然會原諒父母。
真是詭異又愚昧的小鬼,該說是笨還是該說是堅強?在那嬌瘦又傷痕累累的身體裡,大概蘊藏著它所無法理解的情緒。是體貼嗎?還是原諒?亦或者是其他情緒?它猜測著。
簡陋的房間幾乎是四面徒牆,老實說那個客廳還比女孩的房間漂亮;再來這房間根本不像給小孩子住的,連張基本的床都沒有,跟女孩的兄長比起來簡直是差別待遇,還有,女孩身上的衣服幾乎從沒換過!它不懂像這樣的地方,女孩怎還會想繼續待著。
它果然無法理解這小鬼在想些什麼。
在那之後,它閒來無事時就會來找女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陪女孩的時候還可以知道一些更多人類的資訊有何不可?雖然有時候女孩會任性的要它待在屋裡看著她睡覺,它也告訴女孩它自己不能在早上出現的事情,還有一些關於惡魔的事情。
女孩總是聽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一點害怕,就連看見那種低階小型的惡魔時還會嘟嚷著很可愛,一邊飄著小花。
它看著女孩,赫然覺得原來也有這樣的人類存在。
這樣的人類存在於這裡實在是太可惜了,要是成為惡魔的話,往後的生活將會截然不同,不,應該是說一定會比現在還好幾百倍。
雖然這樣想,但它知道女孩要變為惡魔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從人類變為惡魔的例子是不多,但是是有的。
通常墮落的人類會有變成惡魔的基礎,但是能夠接受惡魔力量的人卻不多,大多數在轉變成惡魔的途中就會突變成噁心的魔怪,不斷啃食著人類的心,就連它這個惡魔之王也不喜歡那種生物。
即便是在它的管轄範圍內,可那種生物幾乎是不動頭腦就行動的,不,應該說是他們根本連頭腦都已經失去。
算了,這也是女孩的人生,它不該去干涉。
這一天,它一如往常的對街道感到無趣,於是又來到熟悉的房子前。
在準備繞到二樓、也就是女孩的房間前,一樓的大廳裡傳出了兩道聲音。
『這次沒問題吧?她應該不會再走回來了對吧?』
『安啦,丟到城外的郊區,我還叫她在那邊別亂跑等我呢。』
分別是女孩的父親與兄長的聲音。
原來如此,真是可憐的女孩啊──要被拋棄了還不知道,現在肯定正哭著吧?
它飄入大廳,看著女孩的兄長還有父母的嘴臉,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真是像極了惡魔的人類啊。可惜連它都看不見。
從大廳裡飄出,它花了些時間找到了女孩。
但意外的是──
『呀、阿青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見了它的女孩,依舊是帶著滿面的笑容。
有些髒亂的臉上,沒有看到半點流淚過的痕跡。
果然是笨得透頂的小鬼啊。
『剛好路過,結果看到妳。』咯咯咯的笑著,它毫不猶豫的撒謊,反正惡魔本來就沒必要對一個人類說實話,『妳在這裡又是在做什麼來著?嗯?』
『哥哥要佳莉在這裡等他回來哦。』佳莉笑著,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狀況。
『咯咯咯咯──』看著女孩的模樣,它瘋狂的笑著,笑著女孩的愚笨,『妳的哥哥不會來了。』
『咦?為什麼?』眨著天真的大眼,女孩不解的向它詢問。
燃燒著火焰的它湊近女孩身旁,『這個嘛──說來話長呢。』本來應該會覺得有些炎熱的女孩只是歪頭看著它。
『哥哥不會來的話,那佳莉要怎麼辦呢?』
『咯咯咯──我帶妳回去吧。』它繼續笑著,等女孩點頭答應之後便與女孩再次像是第一次見面那般,相伴走回那個殘破不堪的家。
意料之內的,它看見女孩的父母以及兄長那憤恨又訝異的神情,倏地有了捉弄的念頭。
既然這家人想丟下女孩,那麼,它就一次次的將女孩送回來。
不得不承認,當它看著那樣的嘴臉實在是覺得很有趣又好玩。
它等著看,這個家還能撐多久。
這個女孩還能夠再活、再繼續笑著多久。
* * *
早晨,第一聲雞鳴從街道對面的市場裡傳出,縮在被窩裡的佳莉掀開棉被坐起身子,接著開始伸懶腰打哈欠,朦朧的大眼望著從窗外射入的陽光,然後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迎接新的一天。
這雞鳴嚴然是佳莉最天然的鬧鐘。
熟練的站在被墊上,然後摺著棉被,將東西收好後走向陽臺。
「阿青真是很準時離開呢。」看著遠方出現的曙光,佳莉的眼裡有些失望,但很快的又振作起來,小手拍了拍臉頰像是在打氣一樣,「今天也要去古蘭斯神父那邊才行。」活力滿點。
轉過身,她噠噠噠的走下樓梯,客廳裡沒有半個人,但她一點也不意外或者是害怕,反而是很有禮貌的朝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道聲「我出門了」以後才踏出家門。
踏著腳上破爛的粉紅涼鞋,佳莉帶著笑容走上大街,與身旁的人們擦身而過,那是她唯一的鞋子,就算爛的可怕她還是努力的穿著,輕盈的腳步和笑臉讓她看起來在太陽下有些耀眼。
嬌小的身軀來到一座教堂前,擋在她面前的是比她高了至少三倍以上的華麗大門,但就算她墊著腳尖也無法構到門上的門環──她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可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門關起來的時候。
「該怎麼辦呢?」眼珠子轉了轉,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時候,大門咿呀的從裡面打開,一個高瘦的身影映入深邃的眸裡,那是對佳莉而言再熟悉不過的人。
「古蘭斯神父!」
「我就在想佳莉也差不多該來了,原來已經在門外了啊。」高瘦的身影蹲下身,黑色的短髮搭配上和藹的笑容給人的感覺非常好相處,但略顯釉黑的肌膚上卻明顯的看得出來有一些皺紋,那是上了年紀的證明。
粗糙的手掌放在佳莉的肩上,古蘭斯神父帶著笑意又摸摸佳莉的頭,在佳莉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牽起佳莉的手往教堂裡面走去,教堂裡充斥著從窗外透射進來的光輝,讓教堂內看起來閃閃發亮。
「啊,佳莉來了啊!」
「佳莉早安,其他小孩子都在後院等妳囉。」
走到裡頭,教堂裡還有其他與古蘭斯神父穿著相同衣服的中年男子,那些人對加莉而言也再熟悉不過,她知道那都是這間教堂裡的神父。
這間教堂就跟一般的教堂沒什麼兩樣,只是有兼任收容所的工作,附近比較窮人家的小孩無法獲得照顧時就會被送到這裡來,佳莉也算是其中一個,但跟其他的孩子比較起來,佳莉的處境更為險峻。
幾乎可以說是被拋棄的孩子。
「咦咦?大家都來的這麼早嗎?」眨著大眼,佳莉愣了下,「古蘭斯神父,我可以去找大家玩嗎?」沾到了些許灰塵的臉上漾起燦爛無比的笑容。
天真無邪的笑容讓古蘭斯神父的臉上也出現了柔和的笑意,雙眼瞇成了兩道和藹的彎線,他蹲下身把佳莉臉上的灰塵給抹掉,並順手拍了拍裙子上的髒東西,全都用好了之後他才起身並開口:「當然可以。」
話剛落下,嬌小的身影便轉身衝向後院,緊接在後的是小朋友們嘻鬧的聲音。
「古蘭斯神父,佳莉沒有問題嗎?」待嬌小的身影踩上後院的地後,其中一名神父走到古蘭斯的身旁問道,語氣裡透著擔憂,「佳莉的身上隱隱約約感覺的到有惡魔的氣息啊。」
「應該沒問題……我想再觀察一陣子看看。」搖搖頭,古蘭斯神父如此說道,「艾立德,能不能去幫忙買見小洋裝?佳莉那樣子似乎不太好。」
看來明顯的是在擔憂佳莉身上那襲破爛又有些髒的洋裝該換一件的問題。
「啊?不是吧?我去買小女生的洋裝嗎?」
「哦哦、反正艾立德從外表看起來就很像是父親啊有什麼關係~」
「艾立德要晉升成爸爸了嗎?」
談論聲在教堂的大廳內傳開,多半是開玩笑的話語。
打打鬧鬧的感覺讓在場的人看起來不像人們口中所說的神父,但事實上他們都是擁有能力,能與惡魔抗衡的特殊的人類。
「對了,順便把莉米雅找來,我想是該給佳莉洗一下澡會比較好。」一手拍上艾立德的肩,古蘭斯笑了笑,「最好是還要請她看看佳莉身上的傷。」揮揮手後便大步的往後院走去。
佳莉身上穿的是無袖的小洋裝,身上的傷單靠長髮根本藏不住,雖然沒有到非常明顯或者是太誇張的大傷,但這已經很需要關注了。
從肉眼看上去,那不像是被惡魔攻擊過的傷口,但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
因為佳莉是擁有力量的孩子,雖然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同時也代表能保護她的人很少,再這樣下去勢必會成為惡魔的餌食。
希望不會有什麼事才好。古蘭斯皺起眉頭,步往後院的途中回想著佳莉家的情況,他知道他所能做到的只不過是在這個範圍內保護好那個孩子。
明明很清楚佳莉如果再繼續待在那個家裡的話可能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但是身為神父的他卻無能為力。
但願,佳莉身上的力量不會被惡魔們發現啊。
※
「看起來真開心呢……佳莉。」午後,太陽西下的時間,燃燒著青色火焰的撒旦出現在教堂的上空,它望著與其他小孩子玩遊戲的女孩呢喃,也許是有些意外能在那張熟悉的小臉蛋上看見美麗的笑容吧。
它知道佳莉平常會到鎮上的教堂來,幾乎是例行公事,比起原本那個家來說,確實是好得太多了。
只是這種地方不歡迎它,它也不喜歡待在這裡。
對身為惡魔的它而言,這個地方真是佈滿了討厭的氣息啊。
在半空中盤繞了一會,最後他決定先回到離教堂不遠的、佳莉的家。
反正最後會在那裡看見女孩的──它是這樣想的。
移動燃燒著的身軀來到了熟悉的屋內,它本來想要直接到樓上那往日所棲身的房間,然而一樓的客廳裡卻傳來了細雜的談論聲──雖然聲音不大,但它聽得一清二楚,還分辨的出來出聲者分別是佳莉的父母。
這群人類又想做什麼事了?
人類常說著〝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這樣的話,但它是撒旦,死亡對它而言不過是無懼之事,可對普通人而言就不是了。
咯咯咯的笑著湊到三人中央,仗著在場的人看不見它這點,它成為了在場的旁觀者。
「前陣子幫那孩子保保險了,今天動手的話應該不會被人起疑了吧。」
「也是呢,今天動手的話就不用擔心夜長夢多了。」
開著燈的客廳裡,佳莉的父母以及兄長圍在桌前密切的交談,桌上零散著印有密麻文字的紙張還有一張大地圖。
「等佳莉回來的時候就用要出去玩的藉口帶她上車,然後我們就把她帶到離鎮上比較遠的森林殺了她吧?這樣就可以從保險公司那兒拿到龐大的保險金了。」
「把她從懸崖上推下去?」
「不,這樣我們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居然在討論要怎麼殺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妹妹嗎?
環繞在三人的身旁,它咯咯咯的放聲大笑,看著在場三人那陰險如同惡魔般的笑容,它笑的越是大聲。
真是可憐的小鬼,可憐的人類啊──
看來、所謂的羈絆也不過是如此脆弱的東西,家人、友情什麼的,還有什麼東西留存著呢?
幼小的心靈將要被黑暗侵噬的悲慘畫面它幾乎已經可以預見。
包覆著強大力量的瘦小靈魂,瀕臨毀滅的時刻即刻起進入倒數。
當她發現自己的家人背叛自己的時候,那刻間就算是再怎麼堅強的人都會崩潰的。
它看過太多了,太多因為碎裂的情誼而潰堤墮落的靈魂。
不過那也是惡魔們讚不絕口的美味糧食。
負面的情緒從佳莉身上散發出來的時候會怎麼樣呢?還能堅持住嗎?它挺好奇的。
咯咯咯咯咯──當笑臉轉為憤怒的時候,那種力量就會成為惡魔的糧食。
啊,對了。
不如就找其他的惡魔們一起來好了。
除了崩潰的靈魂,黑色的心也是他們口中美味的主食啊!
「咯咯咯咯咯──」飛出佳莉那充滿了殺意的家,撒旦爆出狂亂的笑聲,消失在天空之中。
※
夕陽西落,一如往常的在收玩遊戲器具後將手洗乾淨,陪伴著其他小朋友們等著自家父母接送,佳莉笑臉盈盈的在教堂門口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朋友,直到只剩下她一個小孩才停止揮動道別的手。
「又剩下佳莉一個人了呢。」望著最後一個小孩子離去的背影,佳莉喃喃自語著,神情有些落寞,但這樣的神情沒有留在她臉上很久,因為古蘭斯的手拍上了她的肩,笑容再次漾起。
「古蘭斯神父。」
「時間也差不多了,佳莉等下就要自己走回家了對吧?再回家以前要不要再禱告一次呢?」蹲下身與佳莉同高,古蘭斯帶著和藹的笑意如此說道,還如同父親一般的摸了摸佳莉的頭。
愣了下,佳莉點點頭,轉身走向教堂的最裡端,虔誠的禱告。
雖然跟佳莉的距離有些遠,但古蘭斯知道佳莉禱告了什麼。
一直以來,佳莉禱告的話語始終如一,沒有改變過。
她只不過是渴望著能看見家人的笑容,能夠擁有家人的親情,如此而已。
看著那個瘦小的背影,古蘭斯皺起了眉,眼中透著複雜的思緒,多半是不捨。
「好了,那麼明天見囉,古蘭斯神父。」虔誠禱告完後轉身向古蘭斯神父鞠躬,佳莉踩著輕盈的腳步步出了教堂,無光的教堂裡只剩下古蘭斯一人的身影。
望著敞開的教堂的門,古蘭斯輕嘆了下,接著走入教堂深處。
然而,他卻毫無察覺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有了新的動作。
明天開始──他將再也見不到那瘦小的身影。
「佳莉,我們來接妳囉。」在教堂門外等著的是對佳莉來說很熟悉的車子,還有自家的兄長,略顯釉黑的臉頰上帶著虛偽的笑容,但佳莉根本不會察覺到。
「爸媽說要帶我們去外面玩哦!」
「真的嗎?!」聽見要出去玩,佳莉不疑有他,小手覆上自家哥哥的手,踏上了名為死亡的遊程。
在那之後,這樣的天真都將消失無蹤。
名為佳莉的女孩,也將不復存在。
* * *
夜幕垂臨,鄰近小鎮外的森林裡傳出細微的喘息聲,還有大約四個人左右、正在拔腿狂奔的聲音。
除此之外,在幽暗的森林裡還看的見一絲正飄忽不定的火光,青色的火光在幽暗中特別顯眼。
黑色的夜中,皎潔的月光即便是加強了光亮也無法將整座森林照亮,但這樣圓潤的滿月可是在場的另外一種生物,很重要的力量來源。
「呀啊啊──」尖銳的叫聲從森林裡傳出,鳥群受到驚嚇而拍動翅膀飛向天空的場景尾隨在後。
好不容易從宛如迷宮的森林裡逃出,看見了森林中央、倒映著滿月的湖泊,但卻不慎被腳邊的樹枝給絆倒,嚇得叫出聲音的佳莉沒有倒在地上很久,只是愣了下後迅速且慌亂的爬起,然後衝到湖邊。
跟在她身後也來到湖畔旁的是她的家人,不,現在對她而言已經不是家人,而是為了龐大的保險費要致她於死地的殺手,與她不相干的人。
『為了錢,妳必須死。』
『佳莉,妳這樣做是對的,媽媽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廢話不要說這麼多,反正那時候算命師說這孩子會帶來不幸,我們這樣做也只不過是要剷除這不幸而已!』
看著從黑暗中出現,手中還拿著武器的三人,佳莉的眼裡透著惶恐,瘦小的身子不斷顫抖,還無力的依靠在湖畔邊的大石頭上,不久前的畫面與眼前三人說過的話閃過她的腦海。
斗大的淚珠從小小的臉龐上滑落。
她無法明白為什麼本來是家人關係的三人要做到這樣的事情。
到底犯了什麼錯呢?被打被罵她都可以接受,但為什麼要將她殺死?為什麼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
刷的一聲,揮舞著刀子的兄長已經來到佳莉面前,毫不手軟,馬上在佳莉的右肩上劃下傷口,鮮紅的血如同小噴泉般的在佳莉眼前噴出,深邃的黑眸不敢置信得睜大,然後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映入眼中的是,自家兄長看著陌生人般的神色。
摀著傷口,鮮血佈滿了手掌,草地上冰寒的溫度傳上全身,這次的感受比前面幾次都還要深。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對其他家人來說根本是可有可無的一部份。
只因為她在出生的時候被認定是會帶來不幸的孩子。
她的出生為家人帶來了不幸,本來好好的工作被裁員,小康的家庭漸漸的變得貧窮……她都知道,但她還是期盼著那一點點的幸福,在不幸之前享受的幸福已經全都沒有了。
現在、她還必須失去生命。
──神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請救救她吧。
「好了,永別囉!」刷的揮動第二次的刀,深邃的眼眸回過神來,佳莉用盡力氣的往旁邊一跳,閃過了銳利的刀,可還是被劃到了臉頰。
痛楚傳上瘦弱的身體,外表與內心都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
就算勉強的躲過攻擊,剩下來的也只有所剩無幾的力氣。
一個小鬼,能做些什麼呢?
「咯咯咯咯咯──」漂浮在湖上的半空中,青色的火光在黑夜下顯得明亮許多,可它的身影並沒有像月亮一樣倒映在水面上。
它的出現引來了倒在地上的佳莉的注目,奄奄一息的身軀無力的如同斷了線的傀儡,雙眼直直凝視著那道熟悉的火光。
「阿青……」喃喃的話語從小小的嘴裡發出。
深邃的黑眸中佈滿了那美麗到令人著迷的青色火光,是的,佳莉此刻的眼中正倒映著青色火焰的身影。
但在她身旁帶著殺氣的家人們並不會看見那個身影。
阿青是來救她的嗎?眨了眨眼,她自問自答般的搖搖頭。
她很希望是。
可惜、阿青應該是不會救她的。
因為阿青是──
『撒旦?佳莉,撒旦其實就是惡魔的首領哦,他是壞人。』
『為什麼是壞人?』
『佳莉,撒旦是人類的敵人,他會吃掉妳哦。』
古蘭斯神父是不會騙她的……阿青是撒旦,而撒旦是惡魔。
阿青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是為了要吃掉自己吧?想到這裡,她又開始顫抖。
惶恐之間,她聽見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心碎的聲音。
「哈哈哈哈──不會痛的唷!佳莉只要乖乖的就不會痛,很快就能解脫了。」
「咯咯咯咯咯──看來佳莉妳已經分清楚我是誰了啊。」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頻率不相同的模式讓佳莉痛苦的摀住雙耳,帶著恐懼的神色看著眼前笑著拿刀、準備要殺了她的兄長以及在兄長斜後方那在月色下閃爍著青色光輝的火焰。
接著,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青色火焰從自家兄長的心口處穿透,來到她的面前,距離只剩短短的三十公分左右。
然後,她的兄長發出了痛苦的哀嚎,下一秒,青色的火焰包裹住站立的身軀。
「啊啊啊啊啊──」著火的人影衝進湖水裡頭,而同樣拿著武器的雙親則是也著急的跟在後頭,臉上那擔憂的神色一絲不漏的被收入佳莉眼中。
失望又難過的情緒爬上她的心頭。
她果然是不被需要的人啊。
「吶,我說啊──妳想繼續活著嗎?」青色的火焰湊到她的臉前,「不覺得很不甘心嗎?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的,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呢?佳莉,看看妳哥哥。」
如同催眠般的話語環繞在佳莉耳邊,深邃的黑眸朝著湖邊三人望去。
父母的手緊緊抓著兄長,宛如怕兄長掉入水中。
『父親、母親,可以扶佳莉起來嗎──』
『自己跌倒的自己爬起來吧!』
過去的畫面閃過腦海,深邃的黑眸中泛起了淚光。
「真是討厭啊──明明是同一個父母的小孩,卻受到如此不同的待遇,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矮噁、多麼偉大到噁心的父母愛啊──佳莉,那就是妳的爸爸與媽媽嗎?」嘲弄的話語一字不差的傳入佳莉耳中,撒旦清楚的看見在那瘦小身軀中,逐漸崩潰的心。
挑撥離間一直都是惡魔擅長的事。
不過這可是事實呢。小鬼也該要面對現實了吧。
『媽媽、佳莉撞到頭了好痛──』
『它會自動好的!佳莉別煩我,去旁邊玩!』
「我的孩子,你沒事就好!」
「怎麼會突然著火呢?」
『哥哥,這個是什麼?』
『別用妳的髒手亂碰、走開!』
「佳莉那個混蛋不知道對我用了什麼──爸、媽,我們動作得快點吧?」
「可是你的傷……等等一定要帶你去看醫生才行!」
『連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活該,罰妳不准吃飯!』
『爸、爸爸別打了──佳莉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畫面與過去的記憶在腦海裡不斷交錯,深邃的黑瞳中那黯淡的眼球不斷的縮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也不爭氣的順著臉龐滑落,她才發現一直支撐著自己的不過是虛偽的情感。
如同即將斷裂的絲線一般。
「真是可憐又可悲啊。」在佳莉身邊不斷打轉,撒旦咯咯咯的嘲笑著,「妳所相信的不過是虛偽的情感,看來他們一點也不把妳當作一回事啊,佳莉。」
惡魔的話語觸動著佳莉即將崩潰的心。
就差一點點了,只要再受到一次刺激,那完整的心就會像玻璃掉到地上一樣碎掉,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碎片。
「不公平的對待,他們根本不把妳當做孩子看待,打妳只是為了出氣而已吧?而妳卻為了這些人隱瞞被打的事實,這樣真的值得嗎?」一字一句的腐蝕著佳莉的心,「妳看見沒有,他們現在還為了錢想殺妳呢。」
話剛落下,佳莉就接收到家人們憤恨的眼神,尤其是自家的兄長。
本來好好的衣服被火焰燒壞了,略顯釉黑的皮膚變得焦黑,看起來傷的不輕。
──肯定非常痛吧?
「哥──」正想開口問自家兄長的狀況時,佳莉對上了迎面而來那憤恨至極的視線。
「佳莉、我一定要殺了妳!」還有憤怒的話語。
那瞬間,什麼話都無法再脫口而出。
什麼事情好像都變得不再重要,眼前的人已經變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是的,要殺了她的陌生人。
基於恐懼的心理,還有破碎的心靈之上,從佳莉嘴裡吐出的是瘋狂的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了存在意義的可悲靈魂啊。
「怎麼樣?想就這樣死去嗎,佳莉?」青色火焰在佳莉正哭泣著的同時嚴正的開口,「還是,妳想繼續活著呢?」它的出聲讓周遭環境安靜了下來,就連眼前那三個陌生的人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應該說聲音都被消掉了。
「阿青……」抬起臉,淚眼汪汪的佳莉無力的跪倒在地,儘管視線被眼淚弄的模糊,但她還是凝望著那燃燒著的青色火焰,呢喃的喚著熟悉之名。
「都說了我是撒旦啊。」繞了一圈,「如何?生與死,妳要哪個?」寂靜的環境下,只剩下撒旦輕柔如耳語般的話語。
黑眸望了一眼火焰,再往另一邊瞧去,迎接她的是滿滿的憤恨殺意,濃烈的要將她給淹沒。
她陷入了猶豫之中。
下個瞬間,雜亂的聲音一股腦兒的都衝入她的耳裡。
眼前的畫面變得糟糕又混亂。
有好多黑影圍繞在這附近,數十雙的紅眼朝她投射而來,她也無力去認清那究竟是什麼,只知道殺意與恨意那些負面情緒一直蜂擁而來,即將把她淹沒在那如同惡夢般的潮流之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抱著頭瘋狂大吼,無形中的壓力已經讓佳莉快要喘不過氣來,淚水不斷滑落,但蜂擁而至的情感並沒有因為她的叫喊而停止。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醒來之後,就能夠回到當初她所嚮往的那個家。
是啊,如果是夢就好了。
「佳莉,妳自己也很清楚的吧?這不是夢。」撒旦的耳語再次響起,就在三個人拿著武器準備攻擊之前,「夢永遠都不會變為真實,但現在在妳面前的我將會成為妳的真實。」
啜泣著的佳莉抬起頭,凝視著那燃燒得旺盛的青色火焰。
「但那也只侷限於如果妳希望的話。」撒旦繼續開口,也不管身後準備劈下的刀刃,仍然閃爍著耀眼的光輝,「──那麼,讓妳選擇吧。無論是生還是死,我會遵照妳的願望,就當作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獎賞。」
這種機會可不是常常有啊。
反正對它而言也不吃虧。
想死的話,就讓惡魔們吃掉她吧,連同那三個已經被染黑的人類。
「阿青救救我!」本來還在猶豫的女孩驚叫著,因為刀刃在月亮照耀下而發出得利光讓她完全陷入在恐懼之中。
「咯咯咯咯咯──我要聽的不是這樣的話語哦。」嘲弄的大笑聲響起,湖邊刮起了黑色的寒風,隨著笑聲越變越大、越吹越強,最後變為巨大的龍捲風。
「我想活下去──!」用盡力氣的大吼聲從龍捲風的中心傳出,是充滿了懇求意味的叫喊。
而、她所懇求的對象,也毫不猶豫的回應了她的希望。
「想活下去嗎?咯咯咯咯、那我就借給妳吧!生存下去的力量。」
青色的光輝染上黑夜,皎潔的月亮也變為青色,緊接在後的是瘋狂的笑聲。
* * *
──佳莉是媽媽的寶貝唷。
寶貝是什麼?
──就是永遠不會被媽媽丟棄的重要的東西。
佳莉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當然囉,佳莉是媽媽很重要的寶貝女兒啊!
騙子。
大騙子。
說什麼很重要都是騙人的!
既然不重要的話就丟掉就好了。
──沒錯,只要丟掉就好了。
就像壞掉的玩具一樣,全都丟掉吧。
* * *
在那之後恰巧經過森林的旅人看見了,在黑夜中,有個留著長長紅髮的人影坐在湖邊啃食著什麼東西,那看起來好像是很大一塊的肉,而且不知怎麼著,總覺得湖邊散發著恐怖又噁心的味道。
會不會是迷路的孩子,好幾天沒有洗澡了呢?旅人躲在樹後觀察著湖邊的人影思忖著。
依據他的經驗,那麼瘦小的身影大概是小孩子,而長到拖地的紅髮很少見,或許那人影是個女孩子,又或許是因為這孩子已經迷路太久而留長的。再來,那孩子手上那個看起來像是很大一塊的肉也許是從森林裡的動物宰殺而來的吧?地上那些堆積起來的八成就是動物的肉塊,也就是說那噁心的味道說不定就是動物的肉散發出來的?未免也太可憐了。
「那個,小朋友你怎麼了嗎?叔叔──哇啊啊啊啊!」抱持著同情心從樹幹後踏出來,踏著輕巧的腳步往湖邊走去,並且用輕柔的話語希望能跟眼前的人影溝通,但當他快靠近湖邊時,本來被黑雲罩住的月亮探出了頭,月光灑落在湖邊的空地上,這才發現,躺在地上的並不是動物的肉塊,而是三具手腳與身體分開的屍體,還有三個頭豎立在人影的腳邊。
而人影──如他猜測是個少女,大概七歲左右,身上穿的是一件殘破不堪的洋裝,洋裝上沾滿了詭異的紅,瘦小的雙手上也沾滿了相同的顏色,那是顏料嗎?不,當他往少女手中的東西看去時,他知道那紅色是什麼了。
是鮮紅的血,而且恐怕還是倒在地上的三人的……血。
因為拿在少女手上的是一隻被咬了一口的手,模糊的血肉讓旅人下意識的倒退,並摀住自己的嘴巴,然後他注意到了,少女臉上滿滿的也都是血,尤其是嘴邊佈滿了血腥的感覺。
吃、吃人肉?!所、所以是,妖、妖怪嗎?!才剛這麼想完,他就看著少女大口的往手上的那隻手咬下去,血花濺起,還帶著骨頭斷裂的聲音。
「呀啊啊啊啊──」受不了眼前血腥的畫面,旅人驚叫出聲,褲子下出現了溫熱的液體,然後,少女笑了。
微微一笑,邪魅的令人著迷。
他也在那瞬間看到了少女的瞳,是如同月光一般,皎潔的明亮雙眸。
「叔叔,你要吃吃看嗎?」眨著雙眸,少女用天真無邪的腔調如此說著,還不忘將手中那已經可以看見骨頭的手往他的方向遞來。
一塊血肉啪搭的一聲掉落地面。
「不……不、不用了。」嚥了下喉嚨,旅人抖著身體回絕。
見到這種景象應該要跑的,可是他已經無力逃了。
「是嗎?也是,這種東西太難吃了。」宛如知道些什麼似的,少女點點頭,開始喃喃自語,下一秒,她將手裡的那隻手用力甩到地上,然後伸出了右腳猛力一踩,喀啦一聲,那隻手斷掉了。
靠這是什麼情形──旅人驚恐的看著年僅七歲的女孩,差點飆出髒話。
但這其實還不夠讓他飆出髒話,因為後面還有更勁爆的。
「原來爸爸媽媽的肉這麼難吃。」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那被踩斷的手,小女孩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讓旅人驚恐的飆出髒話了。
「靠夭──誰快來跟我說我正在作夢!」
不過這聲驚恐的叫喊也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無光的眼眸直盯著旅人瞧,彷彿下一秒就會出手讓旅人成為下一個躺在地上的屍體,暗紅色的長髮在月光的照耀下還散發出一點橘色的光輝。
旅人暗自叫著不妙。
「叔叔,這不是夢唷。」女孩笑著朝他走來,自顧自的開始說起奇怪的話語:「誰叫他們都要欺負佳莉──啊,是菲妮莉雅才對。」說完話還順道在旅人的面前轉了一圈,像是在炫耀著什麼似的。
「菲妮莉雅?」旅人不解的重複唸了一次那個名字,只見眼前的女孩身上燃起了青色的火焰,還有一道水藍色的光點拖著長長的光痕纏繞著女孩,散發著像小精靈那樣的光輝。
「嗯,那是父親大人給我的名字唷呵呵呵呵呵──」高昂的笑聲竄入旅人的耳內,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以前,女孩就消失在火焰之中,不,應該說是被火焰燃燒成灰燼了吧。
旅人猜測著,隨後他瞄到地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尖叫著逃出森林。
至此開始,那片森林被列為危險的禁地。
強制結束
>>>後記。
加上後記的話這篇應該有一萬八千多個字吧。
其實本來是不打算打這麼多,只是想寫寫菲妮莉雅的故事OTL
誰知道一打就沒完沒了,感覺上有很多東西還沒交代(爆
話說我好像應該要來去更新空觴和新世紀了(忽然想起(妳#
這篇文其實只是突如其來想寫的一篇,不可否認是在看了青驅之後被影響的ry
阿瑪依蒙其實是菲妮莉雅的弟弟什麼的^q^(被圍毆
除了被影響之外,說要寫寫菲妮莉雅的故事是真的。
從一開始設定這角色開始就有點想寫一下了w這孩子其實是算半個墮落的人類
雖然已經成為惡魔,未來還會自詡為深淵的魔女,但是實際上她並沒有失去身為人類的心,只是她不會站在任何一方(???
另外,最後的那個水藍色的光點其實是菲妮莉雅的妹妹。
在她的母親體內,還沒完全成熟的妹妹。
妹妹畢竟是無辜的所以她有將妹妹的靈魂救起,但我想那個妹妹應該會挺怨恨姐姐的吧(欸
未來有機會再來寫妹妹的故事囉w
雖然寫的有點爛但還是希望大家喜歡www
以上/
BY鶇璇2012.03.01
因為那是惡魔們充滿血腥的殺戮組曲,殺吧、殺吧!把美味的人類全都殺光──
狂妄的笑聲隨著夜風呼嘯在城市之中,如同正嘲笑著人類的愚昧般、
但,又有誰看見了,高舉於夜空的月下閃爍著一抹青色的光輝。
青色的光輝搖晃著,仔細一看會發現那是一道青色的火焰。
漆黑的巷弄中,數十對、不,有數百甚至數千對的紅眼正高望著火焰。
『──那麼,讓妳選擇吧。』
* * *
那本來是個很溫暖、溫馨的家。
對佳莉而言,曾經是那樣沒錯。
但幾曾何時的那種溫暖,現在已不復存在。
被夜色籠罩的小鎮,漆黑的只剩下路燈的微光,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影,最多也不過是幾隻碰巧在這夜下活動的野狗野貓。
在這種時刻下還很光亮的地方大概也只剩下那夜晚還在營業的區域,也就是俗稱大人們的樂園的地方。
「好熱鬧的感覺……」
跟樂園隔了一條街的巷道上,寧靜佈滿了整個區域,沒有任何一戶人家是亮著燈的,理當這個時間都是在休息睡眠的時刻,陪伴著夜晚的是人類的鼾聲、路燈的運轉聲還有夜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不過此時此刻卻有一雙接近黑夜顏色的眼眸正癡迷望著不遠處那五光十色的街道,那霓虹色的光輝吸引著她的視線。
在寒冷的夜風中,佳莉瘦小的身影縮在自家二樓的陽台邊,從鐵欄杆的空隙間望著那遠方的亮光,深邃的眸裡盡是羨慕與好奇的神色。
黑色過肩的長直髮隨風飄揚,但還不至於蓋住佳莉的身軀,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身上穿著僅僅一件單薄的連身洋裝,沒有袖子的遮蓋,白皙卻佈滿各種傷口的手臂裸露在寒冷的空氣中,在靠近陽台地面的腳上也沒有穿著鞋子,就這樣赤著腳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和手臂相同的是,腳上也有很多的傷口。
唯一沒有被傷到的大概是臉部還有脖子。
但奇怪的是,夜晚之下的小鎮,吹起冷風的溫度至少讓人會縮著身體發抖,但佳莉看起來完全不冷,只是半縮著身子躲在有牆面的部分後面而已,好像是在躲著什麼人似的。
就在她著迷的望著那五光十色的巷道時,一道亮麗的光輝從巷道中往天空發射,碰的一聲發出巨響,在夜空中綻出美麗的花火。
佳莉知道那是什麼。
她曾經有和家人出遊並且看到那種花火的經驗,她還記得她的母親告訴她,那個美麗的花火叫做煙火,會在天空中放出光輝,還有各種顏色。
一道、兩道、三道,煙火遠遠的在夜空中持續綻放,把本來黑暗的夜空頓時間渲染上美麗的色彩,佳莉看的更是心花怒放,「真的好漂亮──」還不自覺的在入迷間發出讚嘆的聲音。
瘦小的手掌緊抓著冰冷的鐵欄杆,白皙又有些骯髒的臉不斷的想要擠出欄杆,她想更靠近的看那佈滿了夜空的花火。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到現場去看看。
可是那個地方不是小孩子可以去的,父親說過那是〝大人的樂園〞,是只有大人可以去的地方,所以她要乖乖的等到長大,長大變成大人之後一定就可以去了。
「佳莉,這麼晚了還不睡嗎?」就在佳莉還在因煙火而著迷的時刻,粗曠且帶著不明笑意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讓佳莉嚇的馬上回過頭來。
映入她眼裡的是一道用她的雙手還無法包覆住的青色火焰,就飄在她的眼前,還會因吹來的風而不斷晃動著,但並沒有熄滅的跡象。
「啊,是你。」看見青色的火焰,佳莉沒有意外,反而是如釋負重般的鬆了口氣,可愛的娃娃臉蛋上漾起了一個七歲小孩應該要有的燦爛笑容,「阿青你每次都這樣嚇我!」雖然嘴上說著抱怨似的話,但佳莉的神情是開心的,就像見到了熟悉的人一般。
嗯,雖然這樣說似乎有些奇怪,不過對佳莉而言,眼前的青色火焰可以說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幾乎是唯一的朋友。
是的,她與青色的火焰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也不是第一次交談了。
「咯咯咯……妳這樣說是不希望我來囉?」青色的火焰發出一種詭異的笑聲,粗曠又狂妄的語氣充斥在空氣中。
「才沒有!佳莉好久沒看到你了。」搖搖頭連忙撇清,佳莉一點也不對那種笑聲與狂妄感到懼怕,或許是已經熟悉,她還撒嬌似的露出可愛的小酒窩,只差沒有上前一步往那道青色火焰撲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撲過去。
撲過去的話可能會發出聲響,吵醒了在樓下睡覺的家人;二來她知道就算撲了也撲不到那團火焰,因為有前車之鑑。
「咯咯咯、妳撒嬌也沒有用的。」狂妄的笑聲蓋過風聲,可是彷彿聲音只傳到了佳莉的耳裡般,街上沒有半點動靜,「快點去睡覺,外面這麼冷……」青色火焰的話 還沒說完,佳莉已經踩著輕盈的步伐穿過陽台進到屋內,乖巧的躺在地面上單薄的被單上並且拉起她喜愛的點點毯子,兩隻眼睛眨呀眨的看著還杵在玻璃窗外的火焰。
這樣迅速的舉動再次引起青色火焰的笑聲,它從窗外的陽台上飛進屋內,飄動到躺在地上的佳莉眼前,照亮了屋內。
照亮的同時,簡陋的房裡也在黑夜中一併突顯出來──小小的房間裡有一個櫃子,一張小桌子與小椅子,還有佳莉正躺著的那單薄的被單,那就像是簡易的床鋪。
這個景象對青色火焰而言,不過是習以為常的畫面。
「吶、吶,阿青你來了的話會陪著佳莉到早上以前對不對?」望著青色火焰,佳莉笑得燦爛,彷彿對於周遭的環境不是那麼的在乎,她的雙眼中只容納了那閃爍著光輝的火焰。
童音中帶著期盼的心情,就像在向父親祈求聽床邊故事一般。
「是啊,按照往例。」沒有點頭,粗曠的聲音如此說著,在看見了女孩露出笑臉後它又開了口:「……佳莉,妳手上那個傷口是又被打了嗎?」雖然不帶有擔憂,但青色的火焰一邊問還一邊靠近它所注意的傷口。
那是之前沒看過的傷口。
「咦?」被問到的佳莉一愣,摸了摸手上已經結痂的傷口輕輕一笑,「不是唷,是佳莉自己從樓梯上跌倒的。」把手伸進被中縮成一團,似乎有意無意的想避開這樣的話題。
「是嗎?真是不小心啊──」拉長語調,青色火焰顯然不相信女孩的話,但它也不打算戳破,「好了快睡吧!」一聲令下,女孩閉上眼睛,帶著柔和的笑臉漸漸走入夢鄉。
在女孩閉上眼睛後沒多久,青色火焰有了動作,它開始在佳莉的身旁繞起,雖然和佳莉的距離相當近,可是佳莉似乎沒有感覺,還發出了已經熟睡的鼾聲。
環繞的動作持續了三次,第三圈繞完之後,青色火焰停在半空中,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似的,又或者是在沉思著什麼。
「撒旦大人。」沒有多久,本來還被路燈的光線照耀著的陽台被一片巨大的黑影給阻擋住,整個房間裡只剩下青色的光輝,火焰移動了下,陽台那片黑影中包覆著一雙血紅的眼,白色尖牙在黑影咧嘴之後出現,還連帶著一句敬語。
「是你啊。」火焰中傳出粗曠的聲音,接著就退到陽台,靠近陽台的玻璃窗也在無人移動的狀況下關起,沒有弄出任何一點的聲音。
佇立在陽台上的身影是一隻怪獸,說怪獸其實算是貼切的形容,因為他有著獸態的身體,還有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紅色的眼直直望著青色的火焰,尖牙組合而成的嘴中佈滿了泥黃色的黏稠液體。
「撒旦大人您什麼時候變成人類小鬼的褓母了呢?」咧開嘴的怪獸如此說著,並望向玻璃內那正躺在地上睡覺的佳莉,雙眼出現鄙夷的意味。
「咯咯咯咯咯──」面對怪獸的出言,被喚作撒旦的青色火焰發出笑聲,「本王想做的事情還用得著你管?」狂妄的口氣讓怪獸的臉色一變,扭曲的臉孔上劃過一滴冷汗。
「撒旦大人,小的只是要提醒您該回去了。」畢恭畢敬的語氣之後又是一陣狂妄的笑聲,逼的怪獸只敢低下頭,連盯著佳莉都不敢做了。
牠害怕著再下去可能就會失去小命。
嗯……說牠是怪獸其實也不盡然是正確的稱謂。
正確來說,牠是惡魔,就跟那在夜空下閃爍著青光的火焰是一樣的。
只是,這青色火焰的來頭可大了。
「閉嘴。」充滿威嚴的粗曠聲音丟了兩個字,「你剛才說我看起來像褓母是吧?你哪隻眼睛看到的呢?嗯?我想我要把它挖出來看看呢──」玩弄的語氣加上威脅性滿分的話語讓惡魔的身子抖了一下,並且開始求饒。
「撒、撒旦大人,我、我錯了──」學習著人類的土下座方式,惡魔抖著身體道歉,冷汗爬滿了背部,可見有多少恐懼。
「身為惡魔居然也會冒冷汗?哈哈哈哈──」嘲笑著惡魔畏懼的模樣,青色的火焰燃燒的非常旺盛,「給本王消失!本王自有分寸,不需要你來提醒!」命令般的話剛落下,一旁的惡魔立即化為一縷輕煙消失無蹤。
僅存火焰還在陽台上燃燒著,漆黑的夜又再次變為寧靜,但其實只要仔細聽的話就會聽見空氣中那些細雜的聲音。
青色火焰側著身,雖然沒有眼睛但卻讓人覺得他正望著玻璃窗內那個正熟睡的女孩,感覺就像正在思索著什麼。
其實他是有眼睛的,不過那是它的本體才有。
它被小女孩喚作阿青,但它其實有個更為響亮、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名字──其名為〝撒旦〞。
是的,它名為撒旦,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惡魔中的惡魔,是惡魔之王!
「咯咯咯咯──」寧靜了一段時間,青色火焰再次發出狂妄的笑聲,但裡頭正熟睡的佳莉並沒有因此被吵醒,只是翻了個身繼續遊蕩在夢境之中。
對它說謊嗎?──真是有前途的孩子啊。撒旦不斷笑著,蓋過了那細雜的聲音,還有遠方不斷朝著天空發射的煙火那美妙的爆炸聲響。
不,不如說這笑聲把那些聲音當作了奇妙的背景音樂,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交響。
那些傷口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從樓梯上跌倒而造成的,這一點它心知肚明,但從來不會戳破女孩的謊言。
除了那一次它親眼看到的時候例外。
嘛,算了,管那麼多做什麼呢?對方可是與它不同的人類啊。
是啊,為什麼要管這個女孩呢?內心爆出的疑問讓笑聲嘎然而止,撒旦帶著沉吟陷入了回憶之中。
※
第一次見到這個留著一頭長髮披散、個子嬌小且身上又有些髒亂的小女孩,是在一個接近夜晚的黃昏時刻,大概是在去年年底吧?以人類的時間點來算。
本來惡魔的活動時間大概都是入夜之後,但身為惡魔之王的它卻不太一樣,自黃昏開始它就擁有移動的能力。
人類在教會的人的開導下,得知惡魔只能在夜晚活動,因為惡魔們害怕光輝,但事實上那並不是指全部的惡魔都是這樣子的。
它就是個明顯的例外。
惡魔們的確怕光,它也害怕,光線會讓它無法自由行動,但是一但到了黃昏開始,光線就對它沒有太大的威脅力。
那時候,它也不知怎麼著,突然心血來潮說要來到人界看看,於是乎黃昏時刻它已經在大街上遊蕩。
自己之下的惡魔們通常都是夜晚才開始活動,大街上只有人類的蹤影,還沒看見半個惡魔──它就這樣在人群中遊蕩,反正人類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以人類的話來說,惡魔的存在其實也近乎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狀況,最相信他們存在的大概是教會那些人類了,那些自詡為神職者的無聊人類。
它還蠻討厭神職者的,因為神職者通常是那些擁有力量、可以匹敵惡魔或是殺害惡魔的人類,儘管那些人類臉上都帶著笑容,但那對惡魔而言卻是可怕的笑意。
可以看到惡魔並與惡魔對戰的人通常事有力量的,但也多數是神職者。
『真是討厭的一群人類啊。』遊蕩到街上一座還算雄偉的教堂前,望著漆白的教堂發出厭惡的啐聲,『就連結界都如此頑固。』光用看的,它就知道裡面設下了許多防範惡魔的陷阱與結界,雖然要突破那些結界對它這個惡魔之王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它還沒無聊到做這種浪費精力的事情。
彎過街角,又往前遊蕩了些,最後它來到一座公園。
平常早上的時候,這個地方是人類小孩玩樂的地方,不過一到黃昏就沒有人會待在這裡了,小孩子也都回家去──本來應該是這樣,和下屬的報告一樣的場景。
但是在那被黃昏得光亮照耀著的盪鞦韆上坐著一個人類小女孩,留著一頭黑色披散的長髮,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單薄的無袖洋裝,簡單的樣式沒有任何花邊,白色的洋裝上佈滿了泥土色的痕跡,看起來好像剛從垃圾堆裡逃出來的那種感覺。
瘦小的手各抓著盪鞦韆那左右邊支架著木板的鏈子,頭低低的不知道在看什麼。
它好奇的上前端詳,才發現低著頭的女孩正在哭泣,啜泣聲與不斷滴落的淚水交錯呈現在它的面前。
八成是被父母罵了吧?它思考著造成這個模樣的可能性,最後只想到這一個簡單又明瞭的原因。
人類果然是脆弱的動物啊──不過這種脆弱的心正是惡魔最喜歡的東西。
像這種脆弱的人類,很快的就會變成惡魔的獵物,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被惡魔給盯上、殺害然後吃掉。
人類就是這樣,既脆弱又愚笨──其實有很多人類都不知道,殺害人類的原因不只是人為、天災,其實惡魔也會狩獵人類。
惡魔狩獵的人類大多是擁有力量的人類,或是非常脆弱、心靈幾乎破碎不堪的人類,那些才是美味的來源。
人類往往只看表面,都認為惡魔會對人類出手是因為討厭人類。
好吧,身為撒旦的它承認,自己確實挺討厭人類的,但通常它狩獵的只有美味的人類,還有侵犯到惡魔的人類,就這兩種而已。它可不是什麼都吃的雜食動物啊。
反正遲早都要被吃掉,那不如就來捉弄一下這個小鬼吧。一時無聊興起了念頭,它移動身子更靠近了女孩一些,但意料之外的狀況也同時發生了。
它靠近的同時,女孩抬起了頭,深邃的黑色眼眸帶著淚光望著它,而它同時也看清了女孩的臉蛋,那是個可愛但是卻又哭到變醜的臉蛋,本來白皙的臉上滿滿都是淚痕,實在是有夠醜的。
『噁……真是夠醜的了。』還有那個鼻涕都要留下來了,難道沒有衛生紙可以擦掉嗎?它還是第一次看到可以變得這麼醜的人類小孩。
那時候它還沒有發現女孩的異狀,它以為女孩只是單純的抬起頭來,剛好看著它這個方向罷了,可下一秒,它就看著女孩叫了一聲,然後往後一翻,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本來就已經夠髒的白色洋裝變得更髒了。
有夠笨拙的。它為女孩的動作打上零分,然後準備離去,但在移動身子後一秒,它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個女孩看得到它?!帶著意外的收穫,打消了離去的念頭,回過身的時候,少女縮著身子躲在盪鞦韆後,兩隻眼睛眨呀眨的猛盯著它瞧,彷彿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這種情況下的人類不是應該要嚇得逃之夭夭嗎?然後還會一邊跑一邊大叫看到鬼之類的……上次聽下屬是這樣描述的沒錯啊。
看來這小鬼做為一個人類還真是不及格啊。
『喂、小鬼,妳看得見本王?』
為了保險起見,它開口問了,而對方則是眨動那雙大眼,不知怎麼的它總覺得眼前的小鬼眼中似乎多了一絲興奮。錯覺嗎?
『人、人家不叫小鬼,叫佳莉!』伸直身體,女孩賭氣似的嘟起嘴,說話還有點含糊不清,不過那雙大眼中確實佈滿了興奮,看來果然不是錯覺啊。
『吶、吶,你是鬼火先生嗎?』正當它意外著眼前的小鬼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興奮的時候,女孩又再次開口。
鬼火先生?那種東西怎能跟它比呢?!它可是堂堂的惡魔之王啊。
『本王是撒旦。』燃燒起熊熊的烈火,青色的火焰漲大了些,不過女孩卻是一點也不畏懼的笑著。
『殺蛋?為什麼叫做殺蛋?鬼火先生要殺雞蛋嗎?』還說出了讓撒旦感到挫折的話語。
什麼殺蛋,殺雞蛋個鬼啊!這音根本不對啊,是ㄙㄚ啊──零分變成了負一百分,它很認真的覺得眼前的小鬼一定是沒有好好被教導。
『小鬼聽好,本王叫撒旦,不是殺雞蛋!』如果它是以本體現身的話,肯定現在已經把眼前的小鬼狠狠的高舉,然後掐上脖子。
『撒……蛋?』歪著頭,女孩一臉不解的看著它。
『元旦的旦,不是雞蛋的蛋。』在女孩說出更詭異的話前,它開口解釋。
跟小鬼在一起果然是很累人,連音都分辨不出來,人類到底是怎麼教育的?就算是下等的惡魔都還比較聰明一點。
『是嗎。』點點頭,女孩若有所思的一笑。
……真的明白了嗎?它看著女孩心想,但沒有自己解出答案,只是轉身準備離去,壓根不想再跟這種小鬼混下去。
天就要黑了,很快的就是惡魔的活動時間,它這惡魔之王可不能跟個人類小鬼混的太久啊。
就在它要離去的時候,小女孩毫不猶豫也毫不畏懼的伸出手抓住了它的火焰。
本來是人類無法碰觸到的純青火焰,現在卻被一個小小的手給抓住。
回頭一看,它看見的是小女孩懇求的眼神。
『鬼火先生陪陪佳莉好不好?』抓住了它的小女孩如此懇求著。
一個人類小孩竟然懇求它這個惡魔之王陪伴?沒搞錯嗎?
『小鬼,妳不怕我嗎?我可是惡魔撒旦啊。』遠離火燭是人類該有的嘗識才對吧?這小鬼怎麼毫不猶豫的就伸手?
等等──這小鬼好像還用剛剛偷偷擦眼淚的手碰它是嗎?!
『怕?為什麼要怕?惡魔又是什麼啊?你不是鬼火先生嗎?』童音傳入它耳中,逗的它哈哈大笑,狂妄的笑聲徘徊在公園裡頭,當它笑完之後就看見小女孩眼中眨著意外的神色。
是的,是意外而不是害怕。
看來是個無知又有趣的小鬼呢。
看得見身為鬼火,不,是惡魔的它,還可以伸出手毫不畏懼的碰觸到它,甚至是無知的懇求身為人類敵人的它,可見這小鬼不是普通的孩子。
她的身上有股很強的力量,只是還未被挖掘罷了。
『好啊。那我就陪陪妳吧。』雖然無知了些但是還算挺有趣的,在夜晚真正來臨前,它想眼前的小女孩應該能為它解開一點無聊的心緒。
──這就是當初的一次見到佳莉的過程。
後來,它陪著佳莉回到一個人類的家,路途中,佳莉不斷的開口說著自己的事情,它雖然聽的都快長繭了但還是一直聽著,反正有時還會聽見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順便收集一些有關人類的情報。
只是它失算的是,它在不覺間已經記起小鬼的名字。
到達那個簡陋殘破的家時,已經是接近夜晚的時刻。它很意外獨自一人回到家的佳莉並沒有得到家人的歡迎,坐在客廳的父母還有兄長只是冷冷的看著佳莉上樓,連一句最簡單的歡迎回來都沒有說出口,就像佳莉並不存在一般。
印象中,人類好像不該是如此冷淡的吧?雖然這種感覺它還蠻喜歡的,充滿了惡魔般的氣息。
『鬼火先生謝謝你陪佳莉回來。』跟在佳莉的身後飄上樓,映入它眼中的是簡陋至極的房間,它終於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小女孩看起來如此髒亂又簡陋,肯定是沒有好好洗澡、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換過吧。
簡直比身為一個惡魔還可悲。
但是,小女孩道謝時卻仍然是帶著滿分的笑容……該說是天真還是無知呢?
『本王只不過是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夜色已經降臨,它也該走了。
轉身飄往敞開的陽台,它深深覺得要是再待在這裡一定會被這種笨人類給影響。
『鬼火先生再見。』跟在它身後踏上陽台,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佳莉對著要離去的它揮手道別,臉上漾著燦爛的笑意。
『就說了本王叫撒旦啊──』看了女孩一眼,它丟下這句話後就離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再見〞兩個字會成為後續事情的羈絆。
※
彷彿它與她有著什麼看不見的羈絆般,跟她相遇的次數,老實說它已經算不清了,只記得後來它就常常會遇到她──那個名為佳莉的小女孩。
該說是命運的安排嗎?不,身為惡魔的它並不相信這種東西。
後來,小女孩說什麼它的名字很難唸,於是就改取了個更奇怪的名字,叫做阿青,原因是它是青色的火焰。
老實說它挺想跟小女孩說能不能喚回那個鬼火先生的稱謂,但畢竟是它提出希望改個稱謂的,所以也就算了。
之後小女孩只要見到他就阿青長阿青短的喚著,然後說出想說的事情,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話題,怎麼說呢?它總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好像當它是朋友一樣,什麼事情都說,好像永遠都講不完一樣。
喂喂、它可不是傾聽別人心事的話筒啊。每次聽著小女孩講話的時候它總是想這樣大叫,但是還是會聽完,也因此知道了小女孩身上藏有的秘密。
其實打從第一天開始,它就有注意到小女孩身上的傷口。
剛開始是淡淡的傷痕,小女孩告訴它那是不小心跌倒所受的傷,但不知是從哪一次開始,那些淡淡的傷痕上開始佈滿新的傷痕,有些甚至是還會出血的傷……雖然那種傷對惡魔而言不過是小傷,但對人類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可是,女孩唯獨不提的就是那些傷痕的來源,總是以不同的理由來解釋,聽上去都非常稀鬆平常,反正與它無關,於是乎它也從來沒有多問。
是後來,某次它碰巧看到了小女孩被打的實況它才知道那些傷痕的來源,但在這之後,有一段時間就不再看見那些傷痕,它也不打算多管。
人類會打小孩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大概就是因為做錯事情而被處罰這麼簡單吧。
那時候,它的確是這樣想著的,但每次這樣想的時候,事實總是相反。
如果以人類的語言來說,那根本是已經到了家暴的地步,可女孩總是哭著說沒關係,然後又再次振作起來──即使被打的皮開肉綻也仍然會原諒父母。
真是詭異又愚昧的小鬼,該說是笨還是該說是堅強?在那嬌瘦又傷痕累累的身體裡,大概蘊藏著它所無法理解的情緒。是體貼嗎?還是原諒?亦或者是其他情緒?它猜測著。
簡陋的房間幾乎是四面徒牆,老實說那個客廳還比女孩的房間漂亮;再來這房間根本不像給小孩子住的,連張基本的床都沒有,跟女孩的兄長比起來簡直是差別待遇,還有,女孩身上的衣服幾乎從沒換過!它不懂像這樣的地方,女孩怎還會想繼續待著。
它果然無法理解這小鬼在想些什麼。
在那之後,它閒來無事時就會來找女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陪女孩的時候還可以知道一些更多人類的資訊有何不可?雖然有時候女孩會任性的要它待在屋裡看著她睡覺,它也告訴女孩它自己不能在早上出現的事情,還有一些關於惡魔的事情。
女孩總是聽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一點害怕,就連看見那種低階小型的惡魔時還會嘟嚷著很可愛,一邊飄著小花。
它看著女孩,赫然覺得原來也有這樣的人類存在。
這樣的人類存在於這裡實在是太可惜了,要是成為惡魔的話,往後的生活將會截然不同,不,應該是說一定會比現在還好幾百倍。
雖然這樣想,但它知道女孩要變為惡魔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從人類變為惡魔的例子是不多,但是是有的。
通常墮落的人類會有變成惡魔的基礎,但是能夠接受惡魔力量的人卻不多,大多數在轉變成惡魔的途中就會突變成噁心的魔怪,不斷啃食著人類的心,就連它這個惡魔之王也不喜歡那種生物。
即便是在它的管轄範圍內,可那種生物幾乎是不動頭腦就行動的,不,應該說是他們根本連頭腦都已經失去。
算了,這也是女孩的人生,它不該去干涉。
這一天,它一如往常的對街道感到無趣,於是又來到熟悉的房子前。
在準備繞到二樓、也就是女孩的房間前,一樓的大廳裡傳出了兩道聲音。
『這次沒問題吧?她應該不會再走回來了對吧?』
『安啦,丟到城外的郊區,我還叫她在那邊別亂跑等我呢。』
分別是女孩的父親與兄長的聲音。
原來如此,真是可憐的女孩啊──要被拋棄了還不知道,現在肯定正哭著吧?
它飄入大廳,看著女孩的兄長還有父母的嘴臉,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真是像極了惡魔的人類啊。可惜連它都看不見。
從大廳裡飄出,它花了些時間找到了女孩。
但意外的是──
『呀、阿青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見了它的女孩,依舊是帶著滿面的笑容。
有些髒亂的臉上,沒有看到半點流淚過的痕跡。
果然是笨得透頂的小鬼啊。
『剛好路過,結果看到妳。』咯咯咯的笑著,它毫不猶豫的撒謊,反正惡魔本來就沒必要對一個人類說實話,『妳在這裡又是在做什麼來著?嗯?』
『哥哥要佳莉在這裡等他回來哦。』佳莉笑著,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狀況。
『咯咯咯咯──』看著女孩的模樣,它瘋狂的笑著,笑著女孩的愚笨,『妳的哥哥不會來了。』
『咦?為什麼?』眨著天真的大眼,女孩不解的向它詢問。
燃燒著火焰的它湊近女孩身旁,『這個嘛──說來話長呢。』本來應該會覺得有些炎熱的女孩只是歪頭看著它。
『哥哥不會來的話,那佳莉要怎麼辦呢?』
『咯咯咯──我帶妳回去吧。』它繼續笑著,等女孩點頭答應之後便與女孩再次像是第一次見面那般,相伴走回那個殘破不堪的家。
意料之內的,它看見女孩的父母以及兄長那憤恨又訝異的神情,倏地有了捉弄的念頭。
既然這家人想丟下女孩,那麼,它就一次次的將女孩送回來。
不得不承認,當它看著那樣的嘴臉實在是覺得很有趣又好玩。
它等著看,這個家還能撐多久。
這個女孩還能夠再活、再繼續笑著多久。
* * *
早晨,第一聲雞鳴從街道對面的市場裡傳出,縮在被窩裡的佳莉掀開棉被坐起身子,接著開始伸懶腰打哈欠,朦朧的大眼望著從窗外射入的陽光,然後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迎接新的一天。
這雞鳴嚴然是佳莉最天然的鬧鐘。
熟練的站在被墊上,然後摺著棉被,將東西收好後走向陽臺。
「阿青真是很準時離開呢。」看著遠方出現的曙光,佳莉的眼裡有些失望,但很快的又振作起來,小手拍了拍臉頰像是在打氣一樣,「今天也要去古蘭斯神父那邊才行。」活力滿點。
轉過身,她噠噠噠的走下樓梯,客廳裡沒有半個人,但她一點也不意外或者是害怕,反而是很有禮貌的朝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道聲「我出門了」以後才踏出家門。
踏著腳上破爛的粉紅涼鞋,佳莉帶著笑容走上大街,與身旁的人們擦身而過,那是她唯一的鞋子,就算爛的可怕她還是努力的穿著,輕盈的腳步和笑臉讓她看起來在太陽下有些耀眼。
嬌小的身軀來到一座教堂前,擋在她面前的是比她高了至少三倍以上的華麗大門,但就算她墊著腳尖也無法構到門上的門環──她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可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門關起來的時候。
「該怎麼辦呢?」眼珠子轉了轉,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時候,大門咿呀的從裡面打開,一個高瘦的身影映入深邃的眸裡,那是對佳莉而言再熟悉不過的人。
「古蘭斯神父!」
「我就在想佳莉也差不多該來了,原來已經在門外了啊。」高瘦的身影蹲下身,黑色的短髮搭配上和藹的笑容給人的感覺非常好相處,但略顯釉黑的肌膚上卻明顯的看得出來有一些皺紋,那是上了年紀的證明。
粗糙的手掌放在佳莉的肩上,古蘭斯神父帶著笑意又摸摸佳莉的頭,在佳莉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牽起佳莉的手往教堂裡面走去,教堂裡充斥著從窗外透射進來的光輝,讓教堂內看起來閃閃發亮。
「啊,佳莉來了啊!」
「佳莉早安,其他小孩子都在後院等妳囉。」
走到裡頭,教堂裡還有其他與古蘭斯神父穿著相同衣服的中年男子,那些人對加莉而言也再熟悉不過,她知道那都是這間教堂裡的神父。
這間教堂就跟一般的教堂沒什麼兩樣,只是有兼任收容所的工作,附近比較窮人家的小孩無法獲得照顧時就會被送到這裡來,佳莉也算是其中一個,但跟其他的孩子比較起來,佳莉的處境更為險峻。
幾乎可以說是被拋棄的孩子。
「咦咦?大家都來的這麼早嗎?」眨著大眼,佳莉愣了下,「古蘭斯神父,我可以去找大家玩嗎?」沾到了些許灰塵的臉上漾起燦爛無比的笑容。
天真無邪的笑容讓古蘭斯神父的臉上也出現了柔和的笑意,雙眼瞇成了兩道和藹的彎線,他蹲下身把佳莉臉上的灰塵給抹掉,並順手拍了拍裙子上的髒東西,全都用好了之後他才起身並開口:「當然可以。」
話剛落下,嬌小的身影便轉身衝向後院,緊接在後的是小朋友們嘻鬧的聲音。
「古蘭斯神父,佳莉沒有問題嗎?」待嬌小的身影踩上後院的地後,其中一名神父走到古蘭斯的身旁問道,語氣裡透著擔憂,「佳莉的身上隱隱約約感覺的到有惡魔的氣息啊。」
「應該沒問題……我想再觀察一陣子看看。」搖搖頭,古蘭斯神父如此說道,「艾立德,能不能去幫忙買見小洋裝?佳莉那樣子似乎不太好。」
看來明顯的是在擔憂佳莉身上那襲破爛又有些髒的洋裝該換一件的問題。
「啊?不是吧?我去買小女生的洋裝嗎?」
「哦哦、反正艾立德從外表看起來就很像是父親啊有什麼關係~」
「艾立德要晉升成爸爸了嗎?」
談論聲在教堂的大廳內傳開,多半是開玩笑的話語。
打打鬧鬧的感覺讓在場的人看起來不像人們口中所說的神父,但事實上他們都是擁有能力,能與惡魔抗衡的特殊的人類。
「對了,順便把莉米雅找來,我想是該給佳莉洗一下澡會比較好。」一手拍上艾立德的肩,古蘭斯笑了笑,「最好是還要請她看看佳莉身上的傷。」揮揮手後便大步的往後院走去。
佳莉身上穿的是無袖的小洋裝,身上的傷單靠長髮根本藏不住,雖然沒有到非常明顯或者是太誇張的大傷,但這已經很需要關注了。
從肉眼看上去,那不像是被惡魔攻擊過的傷口,但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
因為佳莉是擁有力量的孩子,雖然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同時也代表能保護她的人很少,再這樣下去勢必會成為惡魔的餌食。
希望不會有什麼事才好。古蘭斯皺起眉頭,步往後院的途中回想著佳莉家的情況,他知道他所能做到的只不過是在這個範圍內保護好那個孩子。
明明很清楚佳莉如果再繼續待在那個家裡的話可能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但是身為神父的他卻無能為力。
但願,佳莉身上的力量不會被惡魔們發現啊。
※
「看起來真開心呢……佳莉。」午後,太陽西下的時間,燃燒著青色火焰的撒旦出現在教堂的上空,它望著與其他小孩子玩遊戲的女孩呢喃,也許是有些意外能在那張熟悉的小臉蛋上看見美麗的笑容吧。
它知道佳莉平常會到鎮上的教堂來,幾乎是例行公事,比起原本那個家來說,確實是好得太多了。
只是這種地方不歡迎它,它也不喜歡待在這裡。
對身為惡魔的它而言,這個地方真是佈滿了討厭的氣息啊。
在半空中盤繞了一會,最後他決定先回到離教堂不遠的、佳莉的家。
反正最後會在那裡看見女孩的──它是這樣想的。
移動燃燒著的身軀來到了熟悉的屋內,它本來想要直接到樓上那往日所棲身的房間,然而一樓的客廳裡卻傳來了細雜的談論聲──雖然聲音不大,但它聽得一清二楚,還分辨的出來出聲者分別是佳莉的父母。
這群人類又想做什麼事了?
人類常說著〝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這樣的話,但它是撒旦,死亡對它而言不過是無懼之事,可對普通人而言就不是了。
咯咯咯的笑著湊到三人中央,仗著在場的人看不見它這點,它成為了在場的旁觀者。
「前陣子幫那孩子保保險了,今天動手的話應該不會被人起疑了吧。」
「也是呢,今天動手的話就不用擔心夜長夢多了。」
開著燈的客廳裡,佳莉的父母以及兄長圍在桌前密切的交談,桌上零散著印有密麻文字的紙張還有一張大地圖。
「等佳莉回來的時候就用要出去玩的藉口帶她上車,然後我們就把她帶到離鎮上比較遠的森林殺了她吧?這樣就可以從保險公司那兒拿到龐大的保險金了。」
「把她從懸崖上推下去?」
「不,這樣我們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居然在討論要怎麼殺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妹妹嗎?
環繞在三人的身旁,它咯咯咯的放聲大笑,看著在場三人那陰險如同惡魔般的笑容,它笑的越是大聲。
真是可憐的小鬼,可憐的人類啊──
看來、所謂的羈絆也不過是如此脆弱的東西,家人、友情什麼的,還有什麼東西留存著呢?
幼小的心靈將要被黑暗侵噬的悲慘畫面它幾乎已經可以預見。
包覆著強大力量的瘦小靈魂,瀕臨毀滅的時刻即刻起進入倒數。
當她發現自己的家人背叛自己的時候,那刻間就算是再怎麼堅強的人都會崩潰的。
它看過太多了,太多因為碎裂的情誼而潰堤墮落的靈魂。
不過那也是惡魔們讚不絕口的美味糧食。
負面的情緒從佳莉身上散發出來的時候會怎麼樣呢?還能堅持住嗎?它挺好奇的。
咯咯咯咯咯──當笑臉轉為憤怒的時候,那種力量就會成為惡魔的糧食。
啊,對了。
不如就找其他的惡魔們一起來好了。
除了崩潰的靈魂,黑色的心也是他們口中美味的主食啊!
「咯咯咯咯咯──」飛出佳莉那充滿了殺意的家,撒旦爆出狂亂的笑聲,消失在天空之中。
※
夕陽西落,一如往常的在收玩遊戲器具後將手洗乾淨,陪伴著其他小朋友們等著自家父母接送,佳莉笑臉盈盈的在教堂門口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朋友,直到只剩下她一個小孩才停止揮動道別的手。
「又剩下佳莉一個人了呢。」望著最後一個小孩子離去的背影,佳莉喃喃自語著,神情有些落寞,但這樣的神情沒有留在她臉上很久,因為古蘭斯的手拍上了她的肩,笑容再次漾起。
「古蘭斯神父。」
「時間也差不多了,佳莉等下就要自己走回家了對吧?再回家以前要不要再禱告一次呢?」蹲下身與佳莉同高,古蘭斯帶著和藹的笑意如此說道,還如同父親一般的摸了摸佳莉的頭。
愣了下,佳莉點點頭,轉身走向教堂的最裡端,虔誠的禱告。
雖然跟佳莉的距離有些遠,但古蘭斯知道佳莉禱告了什麼。
一直以來,佳莉禱告的話語始終如一,沒有改變過。
她只不過是渴望著能看見家人的笑容,能夠擁有家人的親情,如此而已。
看著那個瘦小的背影,古蘭斯皺起了眉,眼中透著複雜的思緒,多半是不捨。
「好了,那麼明天見囉,古蘭斯神父。」虔誠禱告完後轉身向古蘭斯神父鞠躬,佳莉踩著輕盈的腳步步出了教堂,無光的教堂裡只剩下古蘭斯一人的身影。
望著敞開的教堂的門,古蘭斯輕嘆了下,接著走入教堂深處。
然而,他卻毫無察覺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有了新的動作。
明天開始──他將再也見不到那瘦小的身影。
「佳莉,我們來接妳囉。」在教堂門外等著的是對佳莉來說很熟悉的車子,還有自家的兄長,略顯釉黑的臉頰上帶著虛偽的笑容,但佳莉根本不會察覺到。
「爸媽說要帶我們去外面玩哦!」
「真的嗎?!」聽見要出去玩,佳莉不疑有他,小手覆上自家哥哥的手,踏上了名為死亡的遊程。
在那之後,這樣的天真都將消失無蹤。
名為佳莉的女孩,也將不復存在。
* * *
夜幕垂臨,鄰近小鎮外的森林裡傳出細微的喘息聲,還有大約四個人左右、正在拔腿狂奔的聲音。
除此之外,在幽暗的森林裡還看的見一絲正飄忽不定的火光,青色的火光在幽暗中特別顯眼。
黑色的夜中,皎潔的月光即便是加強了光亮也無法將整座森林照亮,但這樣圓潤的滿月可是在場的另外一種生物,很重要的力量來源。
「呀啊啊──」尖銳的叫聲從森林裡傳出,鳥群受到驚嚇而拍動翅膀飛向天空的場景尾隨在後。
好不容易從宛如迷宮的森林裡逃出,看見了森林中央、倒映著滿月的湖泊,但卻不慎被腳邊的樹枝給絆倒,嚇得叫出聲音的佳莉沒有倒在地上很久,只是愣了下後迅速且慌亂的爬起,然後衝到湖邊。
跟在她身後也來到湖畔旁的是她的家人,不,現在對她而言已經不是家人,而是為了龐大的保險費要致她於死地的殺手,與她不相干的人。
『為了錢,妳必須死。』
『佳莉,妳這樣做是對的,媽媽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廢話不要說這麼多,反正那時候算命師說這孩子會帶來不幸,我們這樣做也只不過是要剷除這不幸而已!』
看著從黑暗中出現,手中還拿著武器的三人,佳莉的眼裡透著惶恐,瘦小的身子不斷顫抖,還無力的依靠在湖畔邊的大石頭上,不久前的畫面與眼前三人說過的話閃過她的腦海。
斗大的淚珠從小小的臉龐上滑落。
她無法明白為什麼本來是家人關係的三人要做到這樣的事情。
到底犯了什麼錯呢?被打被罵她都可以接受,但為什麼要將她殺死?為什麼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
刷的一聲,揮舞著刀子的兄長已經來到佳莉面前,毫不手軟,馬上在佳莉的右肩上劃下傷口,鮮紅的血如同小噴泉般的在佳莉眼前噴出,深邃的黑眸不敢置信得睜大,然後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映入眼中的是,自家兄長看著陌生人般的神色。
摀著傷口,鮮血佈滿了手掌,草地上冰寒的溫度傳上全身,這次的感受比前面幾次都還要深。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對其他家人來說根本是可有可無的一部份。
只因為她在出生的時候被認定是會帶來不幸的孩子。
她的出生為家人帶來了不幸,本來好好的工作被裁員,小康的家庭漸漸的變得貧窮……她都知道,但她還是期盼著那一點點的幸福,在不幸之前享受的幸福已經全都沒有了。
現在、她還必須失去生命。
──神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請救救她吧。
「好了,永別囉!」刷的揮動第二次的刀,深邃的眼眸回過神來,佳莉用盡力氣的往旁邊一跳,閃過了銳利的刀,可還是被劃到了臉頰。
痛楚傳上瘦弱的身體,外表與內心都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
就算勉強的躲過攻擊,剩下來的也只有所剩無幾的力氣。
一個小鬼,能做些什麼呢?
「咯咯咯咯咯──」漂浮在湖上的半空中,青色的火光在黑夜下顯得明亮許多,可它的身影並沒有像月亮一樣倒映在水面上。
它的出現引來了倒在地上的佳莉的注目,奄奄一息的身軀無力的如同斷了線的傀儡,雙眼直直凝視著那道熟悉的火光。
「阿青……」喃喃的話語從小小的嘴裡發出。
深邃的黑眸中佈滿了那美麗到令人著迷的青色火光,是的,佳莉此刻的眼中正倒映著青色火焰的身影。
但在她身旁帶著殺氣的家人們並不會看見那個身影。
阿青是來救她的嗎?眨了眨眼,她自問自答般的搖搖頭。
她很希望是。
可惜、阿青應該是不會救她的。
因為阿青是──
『撒旦?佳莉,撒旦其實就是惡魔的首領哦,他是壞人。』
『為什麼是壞人?』
『佳莉,撒旦是人類的敵人,他會吃掉妳哦。』
古蘭斯神父是不會騙她的……阿青是撒旦,而撒旦是惡魔。
阿青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是為了要吃掉自己吧?想到這裡,她又開始顫抖。
惶恐之間,她聽見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心碎的聲音。
「哈哈哈哈──不會痛的唷!佳莉只要乖乖的就不會痛,很快就能解脫了。」
「咯咯咯咯咯──看來佳莉妳已經分清楚我是誰了啊。」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頻率不相同的模式讓佳莉痛苦的摀住雙耳,帶著恐懼的神色看著眼前笑著拿刀、準備要殺了她的兄長以及在兄長斜後方那在月色下閃爍著青色光輝的火焰。
接著,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青色火焰從自家兄長的心口處穿透,來到她的面前,距離只剩短短的三十公分左右。
然後,她的兄長發出了痛苦的哀嚎,下一秒,青色的火焰包裹住站立的身軀。
「啊啊啊啊啊──」著火的人影衝進湖水裡頭,而同樣拿著武器的雙親則是也著急的跟在後頭,臉上那擔憂的神色一絲不漏的被收入佳莉眼中。
失望又難過的情緒爬上她的心頭。
她果然是不被需要的人啊。
「吶,我說啊──妳想繼續活著嗎?」青色的火焰湊到她的臉前,「不覺得很不甘心嗎?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的,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呢?佳莉,看看妳哥哥。」
如同催眠般的話語環繞在佳莉耳邊,深邃的黑眸朝著湖邊三人望去。
父母的手緊緊抓著兄長,宛如怕兄長掉入水中。
『父親、母親,可以扶佳莉起來嗎──』
『自己跌倒的自己爬起來吧!』
過去的畫面閃過腦海,深邃的黑眸中泛起了淚光。
「真是討厭啊──明明是同一個父母的小孩,卻受到如此不同的待遇,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矮噁、多麼偉大到噁心的父母愛啊──佳莉,那就是妳的爸爸與媽媽嗎?」嘲弄的話語一字不差的傳入佳莉耳中,撒旦清楚的看見在那瘦小身軀中,逐漸崩潰的心。
挑撥離間一直都是惡魔擅長的事。
不過這可是事實呢。小鬼也該要面對現實了吧。
『媽媽、佳莉撞到頭了好痛──』
『它會自動好的!佳莉別煩我,去旁邊玩!』
「我的孩子,你沒事就好!」
「怎麼會突然著火呢?」
『哥哥,這個是什麼?』
『別用妳的髒手亂碰、走開!』
「佳莉那個混蛋不知道對我用了什麼──爸、媽,我們動作得快點吧?」
「可是你的傷……等等一定要帶你去看醫生才行!」
『連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活該,罰妳不准吃飯!』
『爸、爸爸別打了──佳莉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畫面與過去的記憶在腦海裡不斷交錯,深邃的黑瞳中那黯淡的眼球不斷的縮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也不爭氣的順著臉龐滑落,她才發現一直支撐著自己的不過是虛偽的情感。
如同即將斷裂的絲線一般。
「真是可憐又可悲啊。」在佳莉身邊不斷打轉,撒旦咯咯咯的嘲笑著,「妳所相信的不過是虛偽的情感,看來他們一點也不把妳當作一回事啊,佳莉。」
惡魔的話語觸動著佳莉即將崩潰的心。
就差一點點了,只要再受到一次刺激,那完整的心就會像玻璃掉到地上一樣碎掉,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碎片。
「不公平的對待,他們根本不把妳當做孩子看待,打妳只是為了出氣而已吧?而妳卻為了這些人隱瞞被打的事實,這樣真的值得嗎?」一字一句的腐蝕著佳莉的心,「妳看見沒有,他們現在還為了錢想殺妳呢。」
話剛落下,佳莉就接收到家人們憤恨的眼神,尤其是自家的兄長。
本來好好的衣服被火焰燒壞了,略顯釉黑的皮膚變得焦黑,看起來傷的不輕。
──肯定非常痛吧?
「哥──」正想開口問自家兄長的狀況時,佳莉對上了迎面而來那憤恨至極的視線。
「佳莉、我一定要殺了妳!」還有憤怒的話語。
那瞬間,什麼話都無法再脫口而出。
什麼事情好像都變得不再重要,眼前的人已經變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是的,要殺了她的陌生人。
基於恐懼的心理,還有破碎的心靈之上,從佳莉嘴裡吐出的是瘋狂的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了存在意義的可悲靈魂啊。
「怎麼樣?想就這樣死去嗎,佳莉?」青色火焰在佳莉正哭泣著的同時嚴正的開口,「還是,妳想繼續活著呢?」它的出聲讓周遭環境安靜了下來,就連眼前那三個陌生的人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應該說聲音都被消掉了。
「阿青……」抬起臉,淚眼汪汪的佳莉無力的跪倒在地,儘管視線被眼淚弄的模糊,但她還是凝望著那燃燒著的青色火焰,呢喃的喚著熟悉之名。
「都說了我是撒旦啊。」繞了一圈,「如何?生與死,妳要哪個?」寂靜的環境下,只剩下撒旦輕柔如耳語般的話語。
黑眸望了一眼火焰,再往另一邊瞧去,迎接她的是滿滿的憤恨殺意,濃烈的要將她給淹沒。
她陷入了猶豫之中。
下個瞬間,雜亂的聲音一股腦兒的都衝入她的耳裡。
眼前的畫面變得糟糕又混亂。
有好多黑影圍繞在這附近,數十雙的紅眼朝她投射而來,她也無力去認清那究竟是什麼,只知道殺意與恨意那些負面情緒一直蜂擁而來,即將把她淹沒在那如同惡夢般的潮流之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抱著頭瘋狂大吼,無形中的壓力已經讓佳莉快要喘不過氣來,淚水不斷滑落,但蜂擁而至的情感並沒有因為她的叫喊而停止。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醒來之後,就能夠回到當初她所嚮往的那個家。
是啊,如果是夢就好了。
「佳莉,妳自己也很清楚的吧?這不是夢。」撒旦的耳語再次響起,就在三個人拿著武器準備攻擊之前,「夢永遠都不會變為真實,但現在在妳面前的我將會成為妳的真實。」
啜泣著的佳莉抬起頭,凝視著那燃燒得旺盛的青色火焰。
「但那也只侷限於如果妳希望的話。」撒旦繼續開口,也不管身後準備劈下的刀刃,仍然閃爍著耀眼的光輝,「──那麼,讓妳選擇吧。無論是生還是死,我會遵照妳的願望,就當作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獎賞。」
這種機會可不是常常有啊。
反正對它而言也不吃虧。
想死的話,就讓惡魔們吃掉她吧,連同那三個已經被染黑的人類。
「阿青救救我!」本來還在猶豫的女孩驚叫著,因為刀刃在月亮照耀下而發出得利光讓她完全陷入在恐懼之中。
「咯咯咯咯咯──我要聽的不是這樣的話語哦。」嘲弄的大笑聲響起,湖邊刮起了黑色的寒風,隨著笑聲越變越大、越吹越強,最後變為巨大的龍捲風。
「我想活下去──!」用盡力氣的大吼聲從龍捲風的中心傳出,是充滿了懇求意味的叫喊。
而、她所懇求的對象,也毫不猶豫的回應了她的希望。
「想活下去嗎?咯咯咯咯、那我就借給妳吧!生存下去的力量。」
青色的光輝染上黑夜,皎潔的月亮也變為青色,緊接在後的是瘋狂的笑聲。
* * *
──佳莉是媽媽的寶貝唷。
寶貝是什麼?
──就是永遠不會被媽媽丟棄的重要的東西。
佳莉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當然囉,佳莉是媽媽很重要的寶貝女兒啊!
騙子。
大騙子。
說什麼很重要都是騙人的!
既然不重要的話就丟掉就好了。
──沒錯,只要丟掉就好了。
就像壞掉的玩具一樣,全都丟掉吧。
* * *
在那之後恰巧經過森林的旅人看見了,在黑夜中,有個留著長長紅髮的人影坐在湖邊啃食著什麼東西,那看起來好像是很大一塊的肉,而且不知怎麼著,總覺得湖邊散發著恐怖又噁心的味道。
會不會是迷路的孩子,好幾天沒有洗澡了呢?旅人躲在樹後觀察著湖邊的人影思忖著。
依據他的經驗,那麼瘦小的身影大概是小孩子,而長到拖地的紅髮很少見,或許那人影是個女孩子,又或許是因為這孩子已經迷路太久而留長的。再來,那孩子手上那個看起來像是很大一塊的肉也許是從森林裡的動物宰殺而來的吧?地上那些堆積起來的八成就是動物的肉塊,也就是說那噁心的味道說不定就是動物的肉散發出來的?未免也太可憐了。
「那個,小朋友你怎麼了嗎?叔叔──哇啊啊啊啊!」抱持著同情心從樹幹後踏出來,踏著輕巧的腳步往湖邊走去,並且用輕柔的話語希望能跟眼前的人影溝通,但當他快靠近湖邊時,本來被黑雲罩住的月亮探出了頭,月光灑落在湖邊的空地上,這才發現,躺在地上的並不是動物的肉塊,而是三具手腳與身體分開的屍體,還有三個頭豎立在人影的腳邊。
而人影──如他猜測是個少女,大概七歲左右,身上穿的是一件殘破不堪的洋裝,洋裝上沾滿了詭異的紅,瘦小的雙手上也沾滿了相同的顏色,那是顏料嗎?不,當他往少女手中的東西看去時,他知道那紅色是什麼了。
是鮮紅的血,而且恐怕還是倒在地上的三人的……血。
因為拿在少女手上的是一隻被咬了一口的手,模糊的血肉讓旅人下意識的倒退,並摀住自己的嘴巴,然後他注意到了,少女臉上滿滿的也都是血,尤其是嘴邊佈滿了血腥的感覺。
吃、吃人肉?!所、所以是,妖、妖怪嗎?!才剛這麼想完,他就看著少女大口的往手上的那隻手咬下去,血花濺起,還帶著骨頭斷裂的聲音。
「呀啊啊啊啊──」受不了眼前血腥的畫面,旅人驚叫出聲,褲子下出現了溫熱的液體,然後,少女笑了。
微微一笑,邪魅的令人著迷。
他也在那瞬間看到了少女的瞳,是如同月光一般,皎潔的明亮雙眸。
「叔叔,你要吃吃看嗎?」眨著雙眸,少女用天真無邪的腔調如此說著,還不忘將手中那已經可以看見骨頭的手往他的方向遞來。
一塊血肉啪搭的一聲掉落地面。
「不……不、不用了。」嚥了下喉嚨,旅人抖著身體回絕。
見到這種景象應該要跑的,可是他已經無力逃了。
「是嗎?也是,這種東西太難吃了。」宛如知道些什麼似的,少女點點頭,開始喃喃自語,下一秒,她將手裡的那隻手用力甩到地上,然後伸出了右腳猛力一踩,喀啦一聲,那隻手斷掉了。
靠這是什麼情形──旅人驚恐的看著年僅七歲的女孩,差點飆出髒話。
但這其實還不夠讓他飆出髒話,因為後面還有更勁爆的。
「原來爸爸媽媽的肉這麼難吃。」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那被踩斷的手,小女孩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讓旅人驚恐的飆出髒話了。
「靠夭──誰快來跟我說我正在作夢!」
不過這聲驚恐的叫喊也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無光的眼眸直盯著旅人瞧,彷彿下一秒就會出手讓旅人成為下一個躺在地上的屍體,暗紅色的長髮在月光的照耀下還散發出一點橘色的光輝。
旅人暗自叫著不妙。
「叔叔,這不是夢唷。」女孩笑著朝他走來,自顧自的開始說起奇怪的話語:「誰叫他們都要欺負佳莉──啊,是菲妮莉雅才對。」說完話還順道在旅人的面前轉了一圈,像是在炫耀著什麼似的。
「菲妮莉雅?」旅人不解的重複唸了一次那個名字,只見眼前的女孩身上燃起了青色的火焰,還有一道水藍色的光點拖著長長的光痕纏繞著女孩,散發著像小精靈那樣的光輝。
「嗯,那是父親大人給我的名字唷呵呵呵呵呵──」高昂的笑聲竄入旅人的耳內,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以前,女孩就消失在火焰之中,不,應該說是被火焰燃燒成灰燼了吧。
旅人猜測著,隨後他瞄到地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尖叫著逃出森林。
至此開始,那片森林被列為危險的禁地。
強制結束
>>>後記。
加上後記的話這篇應該有一萬八千多個字吧。
其實本來是不打算打這麼多,只是想寫寫菲妮莉雅的故事OTL
誰知道一打就沒完沒了,感覺上有很多東西還沒交代(爆
話說我好像應該要來去更新空觴和新世紀了(忽然想起(妳#
這篇文其實只是突如其來想寫的一篇,不可否認是在看了青驅之後被影響的ry
阿瑪依蒙其實是菲妮莉雅的弟弟什麼的^q^(被圍毆
除了被影響之外,說要寫寫菲妮莉雅的故事是真的。
從一開始設定這角色開始就有點想寫一下了w這孩子其實是算半個墮落的人類
雖然已經成為惡魔,未來還會自詡為深淵的魔女,但是實際上她並沒有失去身為人類的心,只是她不會站在任何一方(???
另外,最後的那個水藍色的光點其實是菲妮莉雅的妹妹。
在她的母親體內,還沒完全成熟的妹妹。
妹妹畢竟是無辜的所以她有將妹妹的靈魂救起,但我想那個妹妹應該會挺怨恨姐姐的吧(欸
未來有機會再來寫妹妹的故事囉w
雖然寫的有點爛但還是希望大家喜歡www
以上/
BY鶇璇2012.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