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妖戀:樹木之曲 ( 下 ) 》
妖戀:樹木之曲是2010年07月左右在冒險者天堂參加活動比賽的作品,也曾發布於無名小站。
其類別為文藝愛情,上下兩集總字數略有10000字左右。
※注意:本文為BE走向,若不能接受請勿往下閱讀以免受傷謝謝。
其類別為文藝愛情,上下兩集總字數略有100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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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被眾人唾棄、厭惡,
就算被同胞憎恨、驅逐,
就算被妳因此而討厭也無所謂────只要妳能夠活下來便已足夠。
* * *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真的可以持續到永久。
可惜,天並不從他的願望。
距離百公里遠的皇城裡,數百名的士兵接到要破壞村莊的命令而前來這裡。
那時候他正在跟琳熙以及其他孩子們一起玩耍,始料未及的戰火忽然的襲擊而來,村裡的人們護著他們這些孩子在士兵的威脅下退到了村子的最裡面。
「新的國王下達了摧毀這裡的命令,一個活口也不准留!」帶頭的士兵這麼吼著。
那個面容和村裡的人恰好相反,是一種會讓人感到懼怕的可怕臉孔,眼中透出的殺氣好像要將這裡夷為平地、然後將眼前這些善良的村民們送上最後一程。
忽然驚覺,原來長者們所說的可怕之處,就是指這樣的人類!
「士兵大人,我們只是務實的村民,為何新國王要對我們趕盡殺絕?」一個年邁的老人家想上前為家園爭取存活的機會,可是……。
「命令就是命令!反正你們都是將死之人、有什麼好違抗!」一把長茅刺進了老人家的胸口,動手的士兵沉下臉來吼著,並且拔出了沾有血液的長茅。
刺進要害的長茅被拔出之後,老人一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胸口的血不斷流出,然後變成了一灘血泊。
村民們驚見這一幕,連忙將孩子們的雙眼矇上,可是站在琳熙身旁的他卻清楚的看見了,看見那為之一震的場面。
──那就是,人類殘酷的一面。
等等,萬一琳熙也會被這樣的話……不!絕對不行!
他得想些什麼辦法才行,他得要救剩下的村民,由其是琳熙。
雖然他的確可以將這些士兵們全都趕走,但是……這樣會讓他的身分在琳熙、在所有村民的面前曝光。
到時候,琳熙還會對他露出笑容、和他一起玩耍嗎?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就算會被琳熙給討厭,他還是要救琳熙一命。
只要琳熙可以活著,那麼不管做了什麼都是值得的!
「快住手!你們這些兇殘的人類!」達斯推開了擋在前頭的村民走了出來,一個人對上所有摧毀了房子的士兵。
綠色的眼裡閃過震怒的氣息,那不是人類該有的氣息。
「達斯!」所有村民對於達斯的舉動感到訝異,可是沒有人敢上前阻止,而琳熙的母親也護著琳熙,不讓她上前。
「對不起,各位村民,還有琳熙。」他回頭看了一眼縮在一起的村民,以及被護在母親懷裡的琳熙,心情充斥著複雜。
當他展現他的一切時,村裡還會有人擔心他嗎?
──這就是人類。
「臭小子!有勇無謀只會害自己送命的你知道嗎!」帶頭士兵的怒吼聲喚回了他的思緒,他的眼睛落在那枝長茅的茅尖。
那上面已經黯然失色的紅色,正是老先生的血液。
為了保護村子、為了保護村民的重要證明。
「無知且愚昧的人類啊……」他輕嘆了一口氣,身體開始變化,「此地乃是我等一族的地盤!無知的在此殺戮的你們,全部都該滾離這裡!未經過我等允許,不得在此地撒野!愚昧的人類!帶著你們那可恨的利器滾離這裡!」粗糙、具有威嚴的聲音從口中傳出時,他知道,自己已經以原型出現在眾人面前。
眼珠子轉了轉,原本比他高一些的士兵現在已經小他好幾公尺。
身後的村民也變得比他矮,但是在這些人的眼裡都有著訝異與驚悚。
不管是村民還是眼前的士兵們都一樣。
他沒有膽去看琳熙的表情,因為心裡已經認定,琳熙的表情一定也和他們一樣。
「樹、樹妖!」
「媽呀!是妖怪!」
離他有些距離的士兵帶著武器馬上轉身逃走了,但是距離他比較近的士兵們雖然眼裡多了一絲懼怕,武器卻仍然拿在手中不願離去。
是的,樹妖,這就是他真正的面貌。
「滾出去聽不懂嗎!大地的怒吼將會讓你們明白、與我等為敵的下場!」數百年間的存活,一直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到震怒,也是第一次要對人類做出攻擊。
語畢,地面開始晃動,士兵腳下的地方啪的一聲裂開,逃走的士兵僥倖的逃過了一劫,但是在他面前的士兵就整個被埋在地底。
──若是敢惹怒大地,將會遭受大地的懲罰。
他雖然只是樹妖,但是大地就是他們一族的母親。
大地的力量,將會因他的需要而被使用。
曝光自己的身分、使用了大地的力量,這一切只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
「……。」見眼前已經沒有敵人,達斯變回了人類的模樣,轉身想看看村民們的情況,可是,映入眼簾的卻是村民們懼怕的眼神。
那曾經的親切,全部在他的原貌下被抹滅。
瞬間,他好像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也是,畢竟他是妖怪,人類會感到懼怕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見到本來對他親切的村民轉變成懼怕,這種感覺這麼的難受。
美好的夢境,因為從皇城而來的士兵,毀滅殆盡了。
過往的記憶一幕幕的像是幻燈片般浮現在腦海裡,接著破碎。
該對此而滿足了。
至少,他做了一場很有價值的美夢。
「達斯……。」銀鈴般的聲音傳入耳裡,他看向縮在母親懷中的琳熙。
琳熙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淚水,眼裡充滿了驚恐與懼怕,但是還是不斷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琳熙!他是妖怪!妳不要再叫了!」琳熙的母親恐懼的抱著琳熙,說出了傷害他的話語。
雖然是刺耳的話語,心裡卻異樣的平靜。
「謝謝你們。這段時間我過得很開心。」他低下了頭,心裡滿滿的感觸。「謝謝你們各位的照顧。琳熙、伯母,謝謝你們。」
這一段日子,將會成為無法輕易抹滅的回憶。
只要他的決定,會讓琳熙活得更久,那也值得了。
『咻────!』弓箭劃破空氣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可是卻來不及反應,在還沒轉過頭去面對那飛來的箭矢之前,銳利的箭矢已經穿過他的胸口。
有埋伏!除了那些可以看見的士兵之外,還有其他躲起來的士兵!
「達斯!」看見箭矢穿過達斯胸口的那剎那,琳熙的驚叫聲劃破畏懼的心。
「兄弟們、同胞們啊!請你們回應我的請求!將那些汙穢的人類趕出我等的地盤!將那些人類趕出去!」忍著箭矢刺穿胸口的痛,達斯大喊著,然後圍繞在村子之外的森林開始竄動,躲藏在樹林裡或草叢堆裡的士兵們因為森林的怒氣而被轟出來,然後連人帶爬得逃離了村子附近。
「達斯!」受不了心裡的難過與譴責,琳熙推開了母親跑到達斯的身旁觀看傷勢。
「……琳熙?」是失血過多所以看到了奇怪的景象嗎?
琳熙的眼裡已經不見畏懼和驚恐,取而代之的是難過與擔心。
那是他所喜歡的琳熙、是熟悉的琳熙。
如果這是夢境的話就好了……。
「達斯、達斯!你要撐住,你一定要撐住!就算你真的是妖怪也沒關係!只要你活下來了之後,我們再一起玩!」琳熙慌亂的抓著達斯的手,眼淚不斷的流下。
就像面對失去親人的傷痛般,琳熙不斷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也希望,可以繼續活下來。
可是,那刺穿了胸口的箭矢,刺中了他的要害。
就算他是妖怪,受傷生病還是會死的。
即便向同胞們呼救,在這樣的情形下,要存活下去根本是不可能。
「琳熙,妳不要擔心……我不會就這樣死的。」勉強的擠出笑容,硬是把胸口的箭矢拔出來,「所以,妳要仔細的聽好我說的話。」
──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到大地之母面前報到。
雖然不能夠再和琳熙玩耍了,但是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嗯?」
「在森林的深處,我的本體就在那裡。明天妳到森林的深處裡來,我會好好的在那裡等妳。記住,一定要明天再來找我知道嗎。」他憐惜的摸著琳熙哭泣的臉龐小聲的說著,決定對自己深愛的人類撒謊。
──謊言有分善意跟惡意,這是琳熙教他的。
像這樣的情況,應該可以被當作是善意的謊言吧?
「可是你現在……」琳熙緊握的手沒有放開。
「不要緊的。如果我毀約的話,我就送妳一樣東西當禮物。」微微一笑,他以約定為由拉開了琳熙的手,然後,伸出了六並蓋下了大姆指印章。
他的心底很明白,他只有毀約一途。
明明知道隔天要是琳熙沒看見他的話會難過,但是他還是決定要這樣做。
「我知道了。」緊握的手鬆開,琳熙的眼裡堅定的信任,殊不知眼前的人是在說謊,只為了將她支開。
「那我先回去了。」他笑了笑,轉身走入森林。
他的目的地是自己的本體,也就是自己該待的地方。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下去,所以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即使回歸了大地,他還是會繼續守護著,守護著他所在乎的人。
* * *
請妳不要哭泣,因為我比較喜歡妳的笑臉。
我所做的決定,就是我的希望。
所以,請妳不要為我哭泣。
在我回歸大地的最後一刻,請妳露出最燦爛的笑容當作我的禮物。
相信我,就算我真的消失了,還是會繼續待在妳的身旁。
* * *
「達斯、達斯──!達斯,你在哪裡!我是琳熙啊!我來找你了喔!」隔天,琳熙穿著第一次遇見達斯的白色洋裝來到了森林的深處。
雖然是清晨,但是森林的深處仍是充滿了黑暗。
可是,這並不能夠阻止她繼續向前的決定。
在沒有見到想見的人以前,她絕對不會輕易回去。
「妳就是琳熙嗎……?達斯想見的人類女孩?」一個陌生的聲音讓她回過頭去,映入眼前的是先前見過達斯的薩魯,但是琳熙卻感到非常的陌生,而且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你是誰?」她問。
「我叫做薩魯。我帶妳去見達斯吧,達斯他……正在等妳。」說到最後的時候,薩魯的眼裡充滿了悲傷,不過沒有讓琳熙發現。
「好的。」琳熙點點頭,臉上掛著笑容。
她現在一心一意只想見到達斯,心裡的不安無法掩蓋過她的興奮。
不知道跟著薩魯走了多久,最後他們兩個在一棵已經枯萎的枯樹前停下。
「到了?」皺著眉,琳熙看了一眼薩魯後望向四周。
她現在到的地方有點奇怪,只有一棵枯樹在,周遭沒有其他的樹木和花草,感覺上是被孤立在一旁的感覺。
「對,就是這裡。」瞄了一眼枯樹,薩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袋子遞給了琳熙。
「咦?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接過裝的鼓鼓的小袋子,琳熙不解的問。
「……這個是達斯他託我交給妳的東西。」薩魯別過了頭,「裡面是樹的種子。」
「樹的種子?達斯託你交給我?」琳熙看著手上的小袋子,心裡的不安開始擴大。
『在森林的深處,我的本體就在那裡。明天妳到森林的深處裡來,我會好好的在那裡等妳。記住,一定要明天再來找我知道嗎。』
『如果我毀約的話,我就送妳一樣東西當禮物。』
達斯的話閃過她的腦海,琳熙看著自己手裡的小袋子發愣。
這麼說起來……難道說……
「薩魯……告訴我‥…達斯的本體,該不會就是……」琳熙的眼睛落在一旁的枯樹上,拿著袋子的手開始顫抖,不,是全身開始顫抖。
那是害怕會失去什麼的顫抖。
「是的,沒錯──如妳所見,達斯就是這棵枯樹。」走到枯樹旁邊,薩魯將雙手放在樹幹上頭,閉上雙眼後開始回想達斯的事情。
「你騙人、你騙人!達斯他、達斯他……他和我約好要再見面的!」殘酷的現實重重打擊著琳熙的心,歇斯底里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接著無助的跪倒在地上。
雖然心裡不願相信,但是在聽見了薩魯證實的話語之後,所有不願相信的心情全被殘酷的現實給打碎。
──她希望看見的結果,並不是這樣的。
「已經說好的、明明已經說好的啊!」鎚打著地面,琳熙無助的大吼,瞬間希望自己那時不要放開達斯的手。
如果自己沒有放開的話,是否就不會這樣見不到面了?
如果自己沒有放開的話,是否就可以多講一些話語了?
如果達斯沒有出面救大家的話──
「達斯要我轉告妳,他做這樣的決定並沒有後悔,他覺得只要妳能活下去,他就覺得值得。若是時間重來,他還是會選擇跳出來救妳。」薩魯睜開眼睛,綠色的雙眸落在琳熙身上,他的聲音很柔很柔,像是風在細語一般。
「……。」緩緩的聽著,琳熙並沒有說話。
她知道自己再說下去的話,就會因此而崩潰。
「對了,那傢伙要我給你另一個禮物。」眨眨眼,薩魯雙手一揮,一陣微風輕輕的掃過他們,接著枯樹周遭原本荒涼、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青綠的草地,微風所經之處都出現了生機。
在那青綠的草地裡頭,有著幾朵鮮紅的花朵。
不規則的排列在草堆中,鮮紅的顏色卻又突顯出它們的存在。
「這就是達斯要給我的禮物?」琳熙不解的望向薩魯,只見薩魯朝她微微一笑,然後指著那些紅色的花朵。
「沒錯,這是那傢伙要送給妳的禮物。」因為毀約而準備的精心禮物。
「咦?」這些紅色的花朵有什麼意義?
「妳自己看看吧。」薩魯笑著抱起琳熙,然後變回他應該有的樣子。
坐在樹妖上頭的琳熙望著與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面發愣,眼睛越睜越大,然後視線就這樣變得模糊。
淚水在她明白了紅花意義之後,不爭氣的往下流。
因為她看到了,那不規則之中的驚人排列。
數朵的紅色花朵,在草堆中格外的顯眼,近看的時候並不會發現什麼,但是在薩魯的幫忙下,她看到了,躲藏在草堆中的,達斯的禮物。
──我愛妳。
三個大字,在紅花的排列之下現形。
這是她收過的禮物之中,最美好最漂亮,同時也是最讓人感到悲傷的禮物。
『啊?傻瓜。我呢,也喜歡琳熙啊。』
『如果不是琳熙,我就不會待在這裡;如果不是琳熙,就不會認識村裡的人們;如果不是琳熙,每一天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開心了。』
傻瓜、大傻瓜。回想起達斯的話語,琳熙帶著淚在心裡罵著。
就算知道了心意,但是最希望此刻能陪在身邊的人卻不在,這有什麼用?
早知道會這樣的話,當初就該早點說出來的不是嗎?
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呢……?
「薩魯,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摸著粗壯的枝幹,琳熙擦乾淚水之後道謝著。
「不用謝我,我只是幫那傢伙的忙而已。」薩魯聞言,將琳熙放在地面上後變回了人型。「還有,他要我誡告妳,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這是那傢伙,最後的願望。
「我知道。我想請你幫我把這顆種子種在達斯的旁邊可以嗎?」點點頭,琳熙淡笑著提出了要求,並從小袋子中拿出了一顆種子。
「當然可以。由妳親手埋在土裡吧。我會用大地的力量好好守護這新的生命,並且祈禱他能夠成長茁壯。」指著枯樹旁的空位,薩魯笑著道。
將種子埋進土堆中後,薩魯施了大地的咒語,此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大地都會守護這棵樹成長,如同母親一般的保護。
爾後,即使少女不斷的成長、經歷了半個人生的歲月,每年的今日都會來到這裡,只為了懷念在她心裡從來不曾被抹滅的人。
不,是救了她的性命的妖怪,樹妖達斯。
* * *
你相信嗎?
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喔。
在村子外面的森林深處,就有著這樣的一個傳說。
森林裡的樹妖,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救回了心愛的人類女孩……
可是最後卻變成了一株枯樹。
即便如此,他並沒有感到後悔、絕望。
反而因為這個事件,改變了森林深處那些長老們的看法。
人類一族雖然不該與我族有任何牽扯,但是──
卻值得我等發自內心的去接觸他們那溫柔善良的一面。
* * *
即使我們相隔兩地,
我仍然會守護著最重要的妳──
這是我唯一、
能夠為妳實現的諾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