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 ( 全 ) 》
《天空 (全)》是在2010年左右於冒險者天堂發表的作品,詳細的發布時間已不可考。
其類別為文藝,沒有愛情成分,全一集總字數略有5500字左右。
其類別為文藝,沒有愛情成分,全一集總字數略有5500字左右。
夏天,蟬鳴不決於耳的季節。
天氣雖然炎熱,但我卻有種開心的感覺。
只要是學生就一定知道我開心的原因。
「欸,伶,暑假有沒有打算要去哪裡玩?」坐在我旁邊的小青無視正在台上講解歷史考古題的老師悄聲的向我問著。
「沒,我要回老家一趟。」看了她一眼,我悄聲的回答。
反正都是暑輔的最後一天了,偷偷聊一下應該沒差吧?
「這樣喔。本來我還想邀妳一起去玩的說。」
「聽說妳要和阿烈他們一起去墾丁玩對吧?等下次我有空的時候再通知妳吧。」拿起擺在桌上的筆開始轉動,下一秒我的雙眼與歷史老師對上。
「慕羽伶、張小青!妳們兩個不要在課堂中講話!」就在歷史老師的話剛落下之際,下課的鐘聲響遍了整個校園,接著,是一連串的尖叫與歡呼。
暑假,在這陣歡呼聲下悄悄的開始了。
* * *
「小律、小蓓,每一年的這一天,我們三個人都要回到這裡,一起聊天一起看天空,好不好?」
「好呀。」
「嗯。」
那一年的那一天,天空上,藍天白雲的,太陽並不大,是個涼爽的日子。
樹葉因為風的關係啪沙啪沙的響著,像是在演奏一首曲子一般。
那一年的那一天,三個小孩子在山丘上立下了約定。
不管發生什麼事,每年的這一天,三個人都要聚在一起看天空,除非人已不在……。
* * *
人們常常在失去了某些東西之後才懂得珍惜。
或許,沒有經歷過那些事物的人不會明白,但是,倘若你的身邊毫無預警的失去了某個你所認識的人,你會怎麼做呢?
原以為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是,我錯了。
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剎那,我終於明白失去了珍貴東西的感覺。
就像是電腦當機一樣的呆愣住,久久無法回神。
即便我再怎麼氣憤、再怎麼難過也於事無補。
人已長眠,喚也喚不醒了。
縱使我的心裡有再多還沒說出來的話,如今,也來不及說出口了。
除了要學會珍惜之外,人們也該學著把握當下。
不要等到失去了之後才來後悔。
因為,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命運的安排並非人們所能想像。
『雖然天空會有變化,但是不管到了哪裡,天空都是連結在一起的,不會因為變化就不是天空。』我背著一個大背包,緩緩的走在大路上,心裡不斷的重複這一句話。
說是要回老家一趟,其實只是為了要見老朋友一面罷了。
雖然鄉下沒有都市那麼的繁榮,不過,鄉下除了空氣好之外還多了一份寧靜。
因為學業的關係,有空的時候我才會回來看看,但是約定的日子我一直都放在心裡,不曾遺忘。
──山丘上,三個人在天空下許下的約定。
在這裡來來往往的人不多,可是沒有一個人是我認識的熟面孔。
時間流逝的速度,比我想像中的還快。
「慕羽伶?」
一陣強風從我身後掃過,然後,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熟悉的面容映入眼裡。
「妳是……律安的姊姊?」我愣了愣,只見對方帶著微笑朝我走來。
「妳果然是小伶。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妳還記得我。」
笑容中充滿了溫暖的光輝和熟悉的感覺,想哭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只能不斷的壓抑。
一頭熟悉的紅褐色頭髮和美麗的咖啡色雙眸,頸間掛著我再熟悉不過的項鍊,白皙的肌膚搭配一身雪白的紗裙,看起來就像從畫裡走出的精靈一般。
「嗯,真的好久不見了呢。」我點頭,語氣平淡。
見到那似曾相識的面容時,我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緒,眼眶也有些濕潤。
「約定的日子是在明天吧?」紅褐色的髮絲隨風飄起,「等一下好像就要下雨了,妳今天先在我們家過夜吧。」
聞言,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有些灰暗,的確像是要下雨的感覺。
「也好,就麻煩您了。」我點頭,勉強的擠出笑容。
──如果明天是晴天就好了。
「哪裡,我相信其他人應該也會很高興看到妳的。」牽起我的手,律安的姊姊拉著我向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沒有說話,只在心裡靜靜的想著其他事情。
律安的姊姊為什麼會知道我會回來呢?難道這真的只是命運的巧合安排嗎?
之前我回來的時候,都沒有遇到任何認識的人,為什麼今年卻……
「對了,小伶,妳背上的背包裡裝了些什麼啊?」看著我的背包,律安的姊姊好奇的問著。
「要送給律安和芯蓓的禮物。」回以一笑後,我看見了熟悉的建築物。
明天才是約定的日子,先休息一下也好。
* * *
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藍天和白雲。
陽光有些刺眼,而我的指尖卻傳來了柔嫩的觸感。
仔細一看,在我週遭的是一片青綠色的草地,草葉上還清晰可見一滴滴清澈的露珠。
但是,在我面前不遠處卻有一層濃霧把前面的景色給遮擋住,除了自己的身體和草地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剛剛明明是跟律安的姊姊在一起的不是嗎?
我到了律安家,然後跟律安的姊姊借了一間房後,我就躺下來休息了。
誰快來告訴我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啊!
「小伶?是小伶嗎?」正當我在思考一切時,耳邊傳來了一個輕柔又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跟律安的姊姊不同,是個會讓我非常在意的聲音。
「是誰?」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黑影從濃霧的另一端緩緩的朝我走來。
究竟是誰會在這濃霧中找我?
「啊,總算是找到了。」穿過了濃霧,黑影來到了我的面前,原貌映入我的眼中,然後,那瞬間我愣住了。
粉紅色的波浪捲髮、粉紅色的雙眸以及嫩白細緻的肌膚搭配上粉色的裙子和長靴,懷念的面容讓我不自覺的講出了那個埋藏在心裡的名字。
「芯蓓?」
即便我無法看見自己臉上的神情,但是我很清楚,我現在的神情一定透露著驚訝以及不可置信。
原本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容貌、叫出這個名字了。
「好久不見了,小伶。」芯蓓對我微微一笑。
──我有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熟悉的笑容了?
「芯蓓,妳不是已經……」
「噓。」話還沒說完,我的嘴巴就被芯蓓給摀住。
「那是事實沒錯,但是在這裡不可以說出那兩個字。」挑起眉,芯蓓的臉顯得嚴肅許多。
「所以,芯蓓妳果然是……」我緩緩的皺起了眉,「那麼我又怎麼會看到妳?」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是一場夢,那又為何我碰的到芯蓓?
「……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律安他在等我們呢。」露出一抹微笑,芯蓓輕輕的牽起了我的手,然後我們倆身旁的景物瞬間有了改變,接著,我看見了另一個熟悉不已的人影。
「律安!」
「嗨。」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問候語,我卻克制不了激動的心、朝著對方撲了過去。
碰的一聲,律安被我撲倒在地。
「妳變重了喔。」沒有對我的舉動感到生氣,律安給了我一個笑臉。
「啊,小伶妳偏心,人家我怎麼沒有這種待遇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芯蓓的臉上依舊是掛著笑容。
「為什麼我可以碰得到你們呢?為什麼我還可以看見你們呢?」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這一瞬間,淚水已經流了滿面,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怎麼樣都停不下來似的。
──在我的心裡面,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
「……。」芯蓓和律安互看了一眼,面有難色的看著我,接著,芯蓓將我從律安的身上拉起,並且給我一個溫柔的擁抱,「對不起,小伶,我們什麼事都不能說,所以,不要再問了……再問下去的話,妳會更難過的。」輕柔的聲音安慰著我,話裡充滿了不捨。
「可是我……嗚哇……」控制不了心中的情緒,我緊緊抱著芯蓓痛哭。
悲傷、難過的心情隨著哭聲隨著眼淚慢慢的釋放,當我停止哭泣之後,沉在心裡的那塊大石頭已經不在。
「不哭了吧?」律安拍拍我的頭,露出一抹笑容,「我們一起來看天空吧。」彈了一下手指,四周的景色像是被粉刷過後的煥然一新。
「天空?」抬頭一看,藍天白雲映入我的眼裡,微風徐徐的從我身後吹過,溫暖柔和的陽光照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小伶妳看,是小山丘喔!還有那棵小松樹也已經長大了唷。」芯蓓指著我的前方,話中充滿了開心的情緒。
朝著芯蓓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一座小山丘,小山丘上有一棵約兩層樓高的松樹佇立在那裡。
「長大了?」我朝著松樹的方向走去,心裡有股很奇妙的感覺,但是我卻無法言喻。
「躺下來一起看天空吧。」
「太陽不大,好像伸手就能觸及那如同棉花糖的雲朵呢。」
律安和芯蓓一個站在我左邊、一個站在我右邊,說出了不同的話語。
「是啊。」我點頭附和,視線從綠色的草地上轉到我們三人的腳下。
然後,我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沒有影子。
芯蓓和律安的腳下,沒有影子。
太陽雖然不大,但是仍然是可以看到影子的。
可是,除了我以外,芯蓓和律安的腳下卻沒有影子。
現在我所看到的一切,果然都只是夢而已嗎?
是啊,我還在期待些什麼?
本來就很清楚的不是嗎。
能夠像現在這樣,其實是超越現實的事情。
「小伶,其實我們找妳來,是希望能夠再一次一起看天空的。」芯蓓的聲音把我拉回神,暫時忘了難過的心情。
「約定的日子是在明天吧?」我問。
「明天的天空可沒有那麼漂亮喔。」律安笑著,伸手指向天空,「明天的天空會哭泣一整天,不適合觀看,這也是為什麼我和芯蓓會主動找妳來的原因。」律安口中所說的哭泣,即是指會下雨的意思。
從以前開始,律安的天氣預報就比新聞上的天氣預報還要準,所以就算我沒看新聞,問一下律安就錯不了。
「會下雨啊……。」但是我明天還是會去。
「好啦,先看天空要緊。小伶一定有很多話想對我和律安說吧?」芯蓓臉上的笑容搭配上柔和的陽光顯得更加燦爛。
「嗯。」勉強的擠出笑容,咚的一聲躺在小山丘上,接著,律安和芯蓓也都躺了下來。
我們三個人就這樣看著天空聊了許多事情,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抱怨,就像以前一樣。
在我的心裡,不禁盼望著、希望這一切並不是夢。
如果是真實的就好了……。
* * *
「……。」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不是天空,而是潔白的天花板。
起身一看,我躺著的地方並不是草地或山丘,而是柔軟的彈簧床。
這裡應該是律安家吧?我在心裡認定。
應該是我跟著律安的姊姊來到這裡,在休息時,夢見了我所思念的好友。
走到窗邊一看,外面霧濛濛的有些灰暗,但是隱約可以聽見滴滴答答的雨聲。
聽起來似乎只是毛毛雨而已。
往床邊的小桌子上看去,鬧鐘上顯示的時間是一點三十七分,再加上外面霧濛濛的,由此可見應該是凌晨。
「趁這個時候去看看好了。」考慮了一會,我決定偷溜出去。
拿出雨傘,並且將背包背好後,我從窗口爬了出去,朝著我這一趟來的主要目的地前進。
撐著傘、踏著有些泥濘的地,鼻頭傳來陣陣的青草味道。
眼前的霧阻擋住前方的景色,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退縮或者是停下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有人在牽引著我一樣,即使走向了更深的濃霧中,我的內心仍充滿著堅定。
當我的腳下踏的不再是泥濘後,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景色。
跟夢中一樣,青色的小山丘上有棵大約兩層樓高的松樹;但是,唯一一個與夢中不同的是,在松樹的下方立了兩個灰色的石碑。
走近一看,兩個石碑上刻了不同的名字。
──都是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左邊的石碑上刻著齊律安三個大字,而右邊的則是刻著趙芯蓓三個大字。
或許誤闖到這裡的人不清楚,但是我對於這裡的東西可是非常清楚。
在這不起眼的石碑下方,埋藏了、裝有兩人的棺材!
* * *
律安和芯蓓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們三個人是在因緣際會下認識的。
雖然律安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身體狀況卻沒有想像中的好,而且還常常因身體虛弱的關係向學校請假。
「就算我身體不好,但是我的成績一定會比小伶好。」律安總是笑著這樣說,然後又低頭繼續看他的書。
是的,即便律安的身體再怎麼不好,他還是非常喜歡看書。這也是為什麼律安的成績不會因為身體不適請假而滑落的原因。
對我來說,這樣的律安就像是我的小老師一樣。
我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我都會向律安詢問,然後得到相對的答案。
沒想到,在前年年初時,上天竟讓病魔奪走了律安的生命。
我還記得,當時因為我沒有見到律安最後一面而痛哭失聲、更是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
後來,幾乎是在同一年發生的事情,年尾時我收到了來自芯蓓家的通知信。
那封信上,寫的正是芯蓓的死訊。
芯蓓是有前人家的獨生女,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但是她的個性並不差,所以有傳聞說她長大了之後會繼承家裡的事業。
雖然芯蓓的頭腦比律安差了點,但是她的成績一定都會維持在前五名以內,從來不曾看過她掉到五名以後。
另外,芯蓓從國中開始一直就是校花,所以站在她的身邊都會感受到男生愛慕的眼光和從女生群中投射而來的嫉妒光線。
『小伶,數學可以問律安,英文的部分由我來教妳。』
說實在的,我最不擅長的英文和數學之所以能夠考到及格,這都要拜律安和芯蓓所賜。
要不是有他們兩個在我身邊,或許這兩科的成績早就被當掉了也說不定。
『律安,剛剛小伶說了你的壞話欸,快點打她。』
從芯蓓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她是千金小姐的事實。
因為芯蓓是個很開朗很可愛的女孩子,不討人喜歡也難。
而且,可愛的東西或飾品之類的都能夠在芯蓓身上發現,簡直離不開身。
說真的,當我收到那封信時我還傻傻的以為那是一封玩笑信。
很難想像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會因為意外而離開人世。
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朋友,我的心情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慢慢的調適回來。
失去了身邊最重要的朋友是件痛苦而且難過的事情,我打從心裡不希望會再有機會體驗這樣的事情。
* * *
霧漸漸的散開,我走到石碑前蹲了下來,從背包中拿出了我特地準備的禮物──三本厚厚的書和一隻綁著粉紅色大蝴蝶結的泰迪熊。
書是要送給律安的禮物,因為律安最喜歡的就是書了。
而那隻泰迪熊則是芯蓓一直很想要的絨毛娃娃。
「對不起,律安你已經提醒過我今天會下雨,但是我還是來了。」我將禮物分別放好之後起身,「這是要送你們的禮物。明年的今天,我還會再來的。因為,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約定。」我雙手合十朝著石碑拜了三次,轉身準備離開。
『小伶,我們明年見囉。』
『在時機還沒到來前,我們可不允許妳和我們一樣喔!』
右腳才剛往前踏了一步,耳邊卻傳來了芯蓓和律安的聲音。
「……嗯。」在原地愣了三秒後回頭一看並沒有看見他們兩人的身影,但是我還是對著石碑的方向露出了我認為很燦爛的笑容。
接著,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 * *
曾經約定好的承諾、如今卻像是散掉的灰。
那時三個人相聚在一起時光,已經不復存在。
如今,還在仰望天空的只剩下我一人。
天空下起了大雨,就如同律安所說的悲傷。
但是,我的心情卻比來的時候輕鬆了許多。
即使身在不同的世界,我們三人所仰望的天空、都是相同的。
將行李準備好後,我向律安的姊姊道別,踏上回去的路途。
一邊前進一邊期盼著……當明年的今天再來履行約定時,是個適合一起看天空的好日子。
*全篇完。
天氣雖然炎熱,但我卻有種開心的感覺。
只要是學生就一定知道我開心的原因。
「欸,伶,暑假有沒有打算要去哪裡玩?」坐在我旁邊的小青無視正在台上講解歷史考古題的老師悄聲的向我問著。
「沒,我要回老家一趟。」看了她一眼,我悄聲的回答。
反正都是暑輔的最後一天了,偷偷聊一下應該沒差吧?
「這樣喔。本來我還想邀妳一起去玩的說。」
「聽說妳要和阿烈他們一起去墾丁玩對吧?等下次我有空的時候再通知妳吧。」拿起擺在桌上的筆開始轉動,下一秒我的雙眼與歷史老師對上。
「慕羽伶、張小青!妳們兩個不要在課堂中講話!」就在歷史老師的話剛落下之際,下課的鐘聲響遍了整個校園,接著,是一連串的尖叫與歡呼。
暑假,在這陣歡呼聲下悄悄的開始了。
* * *
「小律、小蓓,每一年的這一天,我們三個人都要回到這裡,一起聊天一起看天空,好不好?」
「好呀。」
「嗯。」
那一年的那一天,天空上,藍天白雲的,太陽並不大,是個涼爽的日子。
樹葉因為風的關係啪沙啪沙的響著,像是在演奏一首曲子一般。
那一年的那一天,三個小孩子在山丘上立下了約定。
不管發生什麼事,每年的這一天,三個人都要聚在一起看天空,除非人已不在……。
* * *
人們常常在失去了某些東西之後才懂得珍惜。
或許,沒有經歷過那些事物的人不會明白,但是,倘若你的身邊毫無預警的失去了某個你所認識的人,你會怎麼做呢?
原以為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是,我錯了。
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剎那,我終於明白失去了珍貴東西的感覺。
就像是電腦當機一樣的呆愣住,久久無法回神。
即便我再怎麼氣憤、再怎麼難過也於事無補。
人已長眠,喚也喚不醒了。
縱使我的心裡有再多還沒說出來的話,如今,也來不及說出口了。
除了要學會珍惜之外,人們也該學著把握當下。
不要等到失去了之後才來後悔。
因為,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命運的安排並非人們所能想像。
『雖然天空會有變化,但是不管到了哪裡,天空都是連結在一起的,不會因為變化就不是天空。』我背著一個大背包,緩緩的走在大路上,心裡不斷的重複這一句話。
說是要回老家一趟,其實只是為了要見老朋友一面罷了。
雖然鄉下沒有都市那麼的繁榮,不過,鄉下除了空氣好之外還多了一份寧靜。
因為學業的關係,有空的時候我才會回來看看,但是約定的日子我一直都放在心裡,不曾遺忘。
──山丘上,三個人在天空下許下的約定。
在這裡來來往往的人不多,可是沒有一個人是我認識的熟面孔。
時間流逝的速度,比我想像中的還快。
「慕羽伶?」
一陣強風從我身後掃過,然後,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熟悉的面容映入眼裡。
「妳是……律安的姊姊?」我愣了愣,只見對方帶著微笑朝我走來。
「妳果然是小伶。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妳還記得我。」
笑容中充滿了溫暖的光輝和熟悉的感覺,想哭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只能不斷的壓抑。
一頭熟悉的紅褐色頭髮和美麗的咖啡色雙眸,頸間掛著我再熟悉不過的項鍊,白皙的肌膚搭配一身雪白的紗裙,看起來就像從畫裡走出的精靈一般。
「嗯,真的好久不見了呢。」我點頭,語氣平淡。
見到那似曾相識的面容時,我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緒,眼眶也有些濕潤。
「約定的日子是在明天吧?」紅褐色的髮絲隨風飄起,「等一下好像就要下雨了,妳今天先在我們家過夜吧。」
聞言,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有些灰暗,的確像是要下雨的感覺。
「也好,就麻煩您了。」我點頭,勉強的擠出笑容。
──如果明天是晴天就好了。
「哪裡,我相信其他人應該也會很高興看到妳的。」牽起我的手,律安的姊姊拉著我向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沒有說話,只在心裡靜靜的想著其他事情。
律安的姊姊為什麼會知道我會回來呢?難道這真的只是命運的巧合安排嗎?
之前我回來的時候,都沒有遇到任何認識的人,為什麼今年卻……
「對了,小伶,妳背上的背包裡裝了些什麼啊?」看著我的背包,律安的姊姊好奇的問著。
「要送給律安和芯蓓的禮物。」回以一笑後,我看見了熟悉的建築物。
明天才是約定的日子,先休息一下也好。
* * *
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藍天和白雲。
陽光有些刺眼,而我的指尖卻傳來了柔嫩的觸感。
仔細一看,在我週遭的是一片青綠色的草地,草葉上還清晰可見一滴滴清澈的露珠。
但是,在我面前不遠處卻有一層濃霧把前面的景色給遮擋住,除了自己的身體和草地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剛剛明明是跟律安的姊姊在一起的不是嗎?
我到了律安家,然後跟律安的姊姊借了一間房後,我就躺下來休息了。
誰快來告訴我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啊!
「小伶?是小伶嗎?」正當我在思考一切時,耳邊傳來了一個輕柔又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跟律安的姊姊不同,是個會讓我非常在意的聲音。
「是誰?」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黑影從濃霧的另一端緩緩的朝我走來。
究竟是誰會在這濃霧中找我?
「啊,總算是找到了。」穿過了濃霧,黑影來到了我的面前,原貌映入我的眼中,然後,那瞬間我愣住了。
粉紅色的波浪捲髮、粉紅色的雙眸以及嫩白細緻的肌膚搭配上粉色的裙子和長靴,懷念的面容讓我不自覺的講出了那個埋藏在心裡的名字。
「芯蓓?」
即便我無法看見自己臉上的神情,但是我很清楚,我現在的神情一定透露著驚訝以及不可置信。
原本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容貌、叫出這個名字了。
「好久不見了,小伶。」芯蓓對我微微一笑。
──我有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熟悉的笑容了?
「芯蓓,妳不是已經……」
「噓。」話還沒說完,我的嘴巴就被芯蓓給摀住。
「那是事實沒錯,但是在這裡不可以說出那兩個字。」挑起眉,芯蓓的臉顯得嚴肅許多。
「所以,芯蓓妳果然是……」我緩緩的皺起了眉,「那麼我又怎麼會看到妳?」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是一場夢,那又為何我碰的到芯蓓?
「……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律安他在等我們呢。」露出一抹微笑,芯蓓輕輕的牽起了我的手,然後我們倆身旁的景物瞬間有了改變,接著,我看見了另一個熟悉不已的人影。
「律安!」
「嗨。」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問候語,我卻克制不了激動的心、朝著對方撲了過去。
碰的一聲,律安被我撲倒在地。
「妳變重了喔。」沒有對我的舉動感到生氣,律安給了我一個笑臉。
「啊,小伶妳偏心,人家我怎麼沒有這種待遇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芯蓓的臉上依舊是掛著笑容。
「為什麼我可以碰得到你們呢?為什麼我還可以看見你們呢?」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這一瞬間,淚水已經流了滿面,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怎麼樣都停不下來似的。
──在我的心裡面,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
「……。」芯蓓和律安互看了一眼,面有難色的看著我,接著,芯蓓將我從律安的身上拉起,並且給我一個溫柔的擁抱,「對不起,小伶,我們什麼事都不能說,所以,不要再問了……再問下去的話,妳會更難過的。」輕柔的聲音安慰著我,話裡充滿了不捨。
「可是我……嗚哇……」控制不了心中的情緒,我緊緊抱著芯蓓痛哭。
悲傷、難過的心情隨著哭聲隨著眼淚慢慢的釋放,當我停止哭泣之後,沉在心裡的那塊大石頭已經不在。
「不哭了吧?」律安拍拍我的頭,露出一抹笑容,「我們一起來看天空吧。」彈了一下手指,四周的景色像是被粉刷過後的煥然一新。
「天空?」抬頭一看,藍天白雲映入我的眼裡,微風徐徐的從我身後吹過,溫暖柔和的陽光照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小伶妳看,是小山丘喔!還有那棵小松樹也已經長大了唷。」芯蓓指著我的前方,話中充滿了開心的情緒。
朝著芯蓓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一座小山丘,小山丘上有一棵約兩層樓高的松樹佇立在那裡。
「長大了?」我朝著松樹的方向走去,心裡有股很奇妙的感覺,但是我卻無法言喻。
「躺下來一起看天空吧。」
「太陽不大,好像伸手就能觸及那如同棉花糖的雲朵呢。」
律安和芯蓓一個站在我左邊、一個站在我右邊,說出了不同的話語。
「是啊。」我點頭附和,視線從綠色的草地上轉到我們三人的腳下。
然後,我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沒有影子。
芯蓓和律安的腳下,沒有影子。
太陽雖然不大,但是仍然是可以看到影子的。
可是,除了我以外,芯蓓和律安的腳下卻沒有影子。
現在我所看到的一切,果然都只是夢而已嗎?
是啊,我還在期待些什麼?
本來就很清楚的不是嗎。
能夠像現在這樣,其實是超越現實的事情。
「小伶,其實我們找妳來,是希望能夠再一次一起看天空的。」芯蓓的聲音把我拉回神,暫時忘了難過的心情。
「約定的日子是在明天吧?」我問。
「明天的天空可沒有那麼漂亮喔。」律安笑著,伸手指向天空,「明天的天空會哭泣一整天,不適合觀看,這也是為什麼我和芯蓓會主動找妳來的原因。」律安口中所說的哭泣,即是指會下雨的意思。
從以前開始,律安的天氣預報就比新聞上的天氣預報還要準,所以就算我沒看新聞,問一下律安就錯不了。
「會下雨啊……。」但是我明天還是會去。
「好啦,先看天空要緊。小伶一定有很多話想對我和律安說吧?」芯蓓臉上的笑容搭配上柔和的陽光顯得更加燦爛。
「嗯。」勉強的擠出笑容,咚的一聲躺在小山丘上,接著,律安和芯蓓也都躺了下來。
我們三個人就這樣看著天空聊了許多事情,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抱怨,就像以前一樣。
在我的心裡,不禁盼望著、希望這一切並不是夢。
如果是真實的就好了……。
* * *
「……。」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不是天空,而是潔白的天花板。
起身一看,我躺著的地方並不是草地或山丘,而是柔軟的彈簧床。
這裡應該是律安家吧?我在心裡認定。
應該是我跟著律安的姊姊來到這裡,在休息時,夢見了我所思念的好友。
走到窗邊一看,外面霧濛濛的有些灰暗,但是隱約可以聽見滴滴答答的雨聲。
聽起來似乎只是毛毛雨而已。
往床邊的小桌子上看去,鬧鐘上顯示的時間是一點三十七分,再加上外面霧濛濛的,由此可見應該是凌晨。
「趁這個時候去看看好了。」考慮了一會,我決定偷溜出去。
拿出雨傘,並且將背包背好後,我從窗口爬了出去,朝著我這一趟來的主要目的地前進。
撐著傘、踏著有些泥濘的地,鼻頭傳來陣陣的青草味道。
眼前的霧阻擋住前方的景色,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退縮或者是停下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有人在牽引著我一樣,即使走向了更深的濃霧中,我的內心仍充滿著堅定。
當我的腳下踏的不再是泥濘後,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景色。
跟夢中一樣,青色的小山丘上有棵大約兩層樓高的松樹;但是,唯一一個與夢中不同的是,在松樹的下方立了兩個灰色的石碑。
走近一看,兩個石碑上刻了不同的名字。
──都是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左邊的石碑上刻著齊律安三個大字,而右邊的則是刻著趙芯蓓三個大字。
或許誤闖到這裡的人不清楚,但是我對於這裡的東西可是非常清楚。
在這不起眼的石碑下方,埋藏了、裝有兩人的棺材!
* * *
律安和芯蓓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們三個人是在因緣際會下認識的。
雖然律安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身體狀況卻沒有想像中的好,而且還常常因身體虛弱的關係向學校請假。
「就算我身體不好,但是我的成績一定會比小伶好。」律安總是笑著這樣說,然後又低頭繼續看他的書。
是的,即便律安的身體再怎麼不好,他還是非常喜歡看書。這也是為什麼律安的成績不會因為身體不適請假而滑落的原因。
對我來說,這樣的律安就像是我的小老師一樣。
我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我都會向律安詢問,然後得到相對的答案。
沒想到,在前年年初時,上天竟讓病魔奪走了律安的生命。
我還記得,當時因為我沒有見到律安最後一面而痛哭失聲、更是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
後來,幾乎是在同一年發生的事情,年尾時我收到了來自芯蓓家的通知信。
那封信上,寫的正是芯蓓的死訊。
芯蓓是有前人家的獨生女,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但是她的個性並不差,所以有傳聞說她長大了之後會繼承家裡的事業。
雖然芯蓓的頭腦比律安差了點,但是她的成績一定都會維持在前五名以內,從來不曾看過她掉到五名以後。
另外,芯蓓從國中開始一直就是校花,所以站在她的身邊都會感受到男生愛慕的眼光和從女生群中投射而來的嫉妒光線。
『小伶,數學可以問律安,英文的部分由我來教妳。』
說實在的,我最不擅長的英文和數學之所以能夠考到及格,這都要拜律安和芯蓓所賜。
要不是有他們兩個在我身邊,或許這兩科的成績早就被當掉了也說不定。
『律安,剛剛小伶說了你的壞話欸,快點打她。』
從芯蓓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她是千金小姐的事實。
因為芯蓓是個很開朗很可愛的女孩子,不討人喜歡也難。
而且,可愛的東西或飾品之類的都能夠在芯蓓身上發現,簡直離不開身。
說真的,當我收到那封信時我還傻傻的以為那是一封玩笑信。
很難想像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會因為意外而離開人世。
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朋友,我的心情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慢慢的調適回來。
失去了身邊最重要的朋友是件痛苦而且難過的事情,我打從心裡不希望會再有機會體驗這樣的事情。
* * *
霧漸漸的散開,我走到石碑前蹲了下來,從背包中拿出了我特地準備的禮物──三本厚厚的書和一隻綁著粉紅色大蝴蝶結的泰迪熊。
書是要送給律安的禮物,因為律安最喜歡的就是書了。
而那隻泰迪熊則是芯蓓一直很想要的絨毛娃娃。
「對不起,律安你已經提醒過我今天會下雨,但是我還是來了。」我將禮物分別放好之後起身,「這是要送你們的禮物。明年的今天,我還會再來的。因為,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約定。」我雙手合十朝著石碑拜了三次,轉身準備離開。
『小伶,我們明年見囉。』
『在時機還沒到來前,我們可不允許妳和我們一樣喔!』
右腳才剛往前踏了一步,耳邊卻傳來了芯蓓和律安的聲音。
「……嗯。」在原地愣了三秒後回頭一看並沒有看見他們兩人的身影,但是我還是對著石碑的方向露出了我認為很燦爛的笑容。
接著,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 * *
曾經約定好的承諾、如今卻像是散掉的灰。
那時三個人相聚在一起時光,已經不復存在。
如今,還在仰望天空的只剩下我一人。
天空下起了大雨,就如同律安所說的悲傷。
但是,我的心情卻比來的時候輕鬆了許多。
即使身在不同的世界,我們三人所仰望的天空、都是相同的。
將行李準備好後,我向律安的姊姊道別,踏上回去的路途。
一邊前進一邊期盼著……當明年的今天再來履行約定時,是個適合一起看天空的好日子。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