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紅若沫】Chapter . 3
閱讀前請先詳閱『閱前注意事項』,謝謝配合。
本作品內容偏向實際故事衍生,請先做好心理準備後再進行閱讀。
本作品內容偏向實際故事衍生,請先做好心理準備後再進行閱讀。
選擇會影響結果。
但在做選擇前,根本沒辦法預測結果會是什麼……
因為,我們從不會知曉
在結果到來之前還會遇到什麼事。
「是嗎……這麼看來敵方還是會對聖獸的力量感到畏懼啊。」坐在長形的辦公桌前,年邁的長者如是說著,那掛在鼻梁上的眼鏡後方,略顯銳利的細眸正打量著手中那羊皮紙上佈滿的黑色字跡。
而沒有拿著羊皮紙的另一隻手則是不斷搓揉著下巴,看來是正在思考著什麼,從眼神來推斷,顯然是正進行著嚴肅、認真的考量。
在那雙銳利的眸中似乎交織著許多複雜的畫面與想法,就好像是在預想著羊皮紙上那些黑色字跡背後可能引發的結果。
簡單來說,那雙眼正眺望著遙遠的未來,不,應該說是有可能成為現實的未來──大概吧。
事實上,他並不擅長揣測別人內心的想法,也從來不喜歡幹這種麻煩的事情,畢竟揣測別人內心所得到的結果未必為真。
再說,這種事情並不是他分內所需要去擁有的技能。
他的身分是密探,探口風、躲藏起來蒐集情報都是他擅長的事,就算對方不願意說,他也能夠以逼迫的方式逼對方說出口,即便致人於死也無妨。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會揣測人心。
然而,這次他的想法卻很不一樣。
倚靠著房內那擺滿藏書的書架站立在旁、他試著從那雙銳利的眸中揣測出什麼,最好是能夠提前了解那雙眼中所涵蓋的思緒。
為了要能提早規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準備更多的行動備案之外,他得再多些時間才行。
得想辦法多些時間、多調查一些才行,有關於那傢伙的事──
「阿修羅。」
「是。」
蒼老的呼喚聲讓他的意識回神,他以下屬的身分屈身應答,然後對上了老者的眸子。
那雙眸子中已經沒有了思考的思緒,也不再銳利,儼然是結束了思考的動作。
「你還有其他事要向我報告嗎?」沉穩的、詢問般的眼神對上了他的,彷彿是要穿透他一般。
這種感覺雖然不好,但他並不會有任何不快。
不過就現在的狀況而言的確是有點令他心驚。因為他的確知道其他事情,只是這件事情讓他難得猶豫起該不該開口。
雖說這事和少女或者兩軍大戰之間並沒有直接關聯,但多少也是存在著部份影響力,照理來說這件事情是該向上呈報的。
萬一這件事情當真影響到了計畫,那麼最後他得負起最大的責任!
如果先將他所知道的情報向上稟報,或許就能夠在發生事情前預防錯誤,再說,無論是於情還是於理,他都應該要這麼做。
那畢竟是他份內該盡的義務。
「的確是有……」離開倚靠著的書櫃,他朝著長型辦公桌走去,然而就在他準備靠近對方身旁時,一道閃電打在窗外不遠處,落雷的聲音與人們的尖叫聲引走了他與對方的注意力。
他與對方同時望向窗外,本來到嘴邊的話也順理成章的吞回肚裡。
「這雷真不是好兆頭……」
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僅是簡單點點頭以動作附和著對方的言語。
隨後,磅礡大雨就自天上落下,嘩啦啦地敲擊著屋簷,也打亂了他當下腦中的所有思緒。
「阿修羅,你繼續說吧。」
不過,很顯然的並沒有同時打亂對方的思緒。
「……關於這件事,我想再調查的更加確定些。」花了少許的時間飛快地整理好思緒,他開口回應。
但,從嘴裡吐出的話卻跟不久前的想法完全不同。
在那聲雷過後、大雨的聲音,極為短暫的時間裡他改變了想法。
得把事情調查得更加清楚才行──雖然眼見就能為憑,但若非眼前所見呢?假設是他搞錯了,到頭來這不就變成自己人的信賴問題了嗎?
而且確實,還有些部分尚未確認真實性。
如果這情報是建立在假設的論點上的話,也不能百分之百的採信。
為了保守起見,還是把全部都確認過吧。
「那好,我等你的消息。」
「是。」應答後他轉身離去,「我先告退了。」未料,打開房門之前還以飛快的思緒思考著三天後要如何調查的他,見到了暫且不怎麼想見到的人影。
少女將縮小版的聖獸抱在懷中,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見到他出來的剎那就像看到什麼期待了很久的東西一樣張開嘴巴──不過在發出聲音前就被他反射性的動作給阻止了。
他動手將少女的嘴摀住,並將少女整個人拉近自己,技巧性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少女;接著他面無表情地將門帶上,讓關上的門做為掩護,順勢擋掉了他們兩人的背影。
直到身後傳來門確實關上的聲音,摀住少女嘴巴的手才放開。
「阿修羅你幹麻──」
一放開手,少女滿臉通紅的逃離他身邊,與他之間拉開了至少三步的距離,而在此同時少女懷中的縮小版聖獸則是直盯著他、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彷彿是在對他提出警告。
一個完全沒有魄力的警告。
當下他只是回敬了一眼給聖獸表明他毫不畏懼,但隨後他的腦中卻充滿了令他不解的困惑。
對於自己方才一連串十分流暢的反射性動作,在少女的叫喊下突然轉變成一道謎題,連自己都猜不透的謎。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在那個瞬間,他當機立斷的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動作。
彷彿就像是身體自己下意識要這麼做的──是自己下意識要將少女阻擋在門外、也不能讓少女的聲音傳入那扇門扉後的空間。
更不能讓少女與那位大人見面。
他的直覺是,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點不行。
「妳來做什麼?」
這傢伙太危險了,不,應該說是非常危險。
「來見大公的?」他整個人散發出不歡迎對方的氣息,「他現在正忙著,妳進去只會礙事。」
「我、我才不是來見爺──魯卡大人的!」少女對他猛搖頭,接著用手指著他的鼻尖。
「我是來找你的啦,阿修羅。」
通常這被他認為是一種對他指責的動作,但他在那刻間只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啊?」
「就是那個……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把那件事情跟魯卡大人說啦……」
最終,少女扭捏地開口,然後換來他滿懷的錯愕。
緊接在後的是不太願意想起的記憶片段。
❖ ❖ ❖
認真說起來,他至今為止從未看過其他情況下的少女是什麼樣子。
除了平常在訓練中受到高壓仍執起劍柄繼續訓練的模樣外,他僅看過少女因為看見戰爭受到衝擊脆弱的模樣、因為看見村子被毀壞而起身戰鬥的模樣以及與聖獸打鬧時的開心模樣,但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後,對於這些模樣的印象幾乎快要模糊不清。
實際上少女會有什麼不同模樣跟他並不相干,說穿了,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那樣沒有交集。
就算有交集,那也不過是由於一些特例因素或是有外在情況介入的關係才會成行。和其他有來往的傢伙們一樣,若非必要即不需有任何交集,不要有太多牽涉免得給自己添上麻煩──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少女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靠近,就算是在不經意間也會莫名其妙的拉近距離;當他回神過來時,他所認識的那名少女已經從最初的懼怕、懦弱、生澀轉變成神采奕奕、富有自信的馴獸師,舉手投足間已看不見當初的顫抖,取而代之的是流利揮舞利器的身影。
幾次隨意的切磋練習中,他也能明顯感覺到少女在戰鬥方面上的成長,至少他確定是足夠踏上戰場的層級,就像計畫中所預料的那樣,能讓少女帶上聖獸站在戰場上,以訓獸師之姿成為重要的戰力。
但這一切彷彿都只呈現在眼睛所能見的表面之上。
無論少女的外表如何改變、如何成長,甚至是成為能和聖獸齊驅於戰場上的戰力,少女的內在仍沒有改變,少女還是少女。
不,或許還是有點改變的。
例如他的地位在少女心目中已經有別於以往、有別於過去那種起碼會讓少女感到迫脅的存在,現在的他在跟少女的互動中都能顯著地感覺少女對他並不像過去那樣懼怕,反而有種少女相當信任他、將他當成同僚的感覺。
就好像他和少女真是處於同位階、同等級的存在。
一開始,他並不覺得這樣的情況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因為那僅是少女的幻想、單方面的判定──他真的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來規範少女的想法,也沒有多加思考可能產生的後果。
更別說是有對此想過後續若發生問題可以應對的方式或是其他的備案……若是其他人的話,他除了做好萬全的準備外還會要求自己得做到萬無一失。
然而,他卻完全沒料到自己在自主意識判定少女不構成任何威脅後,對其放鬆警戒的這個動作會在日後成為令他頭疼的問題。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恐怕是在他整個生涯中唯一做過最差的判定,同時也深刻影響了他的一生。
在漸漸地流逝的時間中,他踏上一條連他自己都從未想過的路──
『阿修羅?』
幾個小時以前,在他的雙腳才剛於魯比歐那境內落足之際,他本是打算要直接回到那位大人身邊並且向其稟告相關情報,當然包括他從額外調查中得知的其他消息──但他明知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得在第一時間就進行回報,最後卻選擇在巷弄角落處多加停留了些許時間。
他不記得為什麼當時會做這樣的選擇。
或許是因為用平常少的時間來完成長距離的移動所以身體有些不太適應、又或許是因為那些雜亂到讓心臟急速跳動的關係,總之無論因素為何,最後他就是在那巷弄角落多待上了幾刻,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這一待卻讓他與少女意外相遇,不,應該說是少女發現了他。
當下他聽見少女叫喚的聲音時一度還覺得是自己聽錯,然而回頭後卻真實地看見一臉訝異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後、懷中還抱著縮小化的聖獸。
那瞬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為少女的出現、還是該為原來聖獸能夠縮小化的事情而感到意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停下腳步是錯的選擇。
如果他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回去王都的話就不會遇上少女,也就不會因此讓時間多出不必要的浪費。
而且還明顯超出預期會浪費掉的時間……簡直是糟到了極點!
頭一次,他突然覺得少女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雖然他早就知道女人是很可怕的生物,但還沒有過這麼深刻的感受過。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最主要是因為,在那之後他做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咦?』
那時回頭見到少女之後,他很快地又恢復到平常的面容,隨手拍拍自己身上各處並掃下幾片樹葉,接著少女困惑的單音節傳入耳中,連帶著他也感到困惑。
再度將視線放到少女身上,只見對方不僅眉頭緊皺還與懷裡的聖獸對望,彷彿就像是在互相確認般。
是他說錯了什麼嗎?不,應該沒有才對。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
『是希爾夫聞到你的味道我們才過來的。』
連思考都還沒有過半,少女再度開口,還不忘將懷中的聖獸捧向他表示。
『……』
聞到味道?那也就是說在還沒碰面以前,他和少女間的距離並不遠,所以聖獸才會聞到他的味道並且指引少女和他碰面?這未免也太過巧合。
靜靜地看著少女伸手撫摸聖獸的背,他想不到什麼可以推翻的話。
即便自己再怎麼覺得這狀況過於巧合,若沒能想到個什麼所以然就無法推翻,再者他的確不敢肯定聖獸嗅覺範圍有多寬廣,不能藉此發揮。
幾秒鐘後,他斷然放棄那些顯然已無任何效益的思考。
『這時間不用做訓練?』
『嗯!今天不用,所以我出來買點東西。』
聞言,他望向少女,然後打量對方的裝扮。
少女的裝扮跟平常訓練時所穿著的軍服沒有不同,不過多加了一件卡其色的斗篷,長度足以將整個人包覆住,大概是想遮蓋住懷裡的聖獸好不讓人注目吧?雖然這般的想法是不錯,不過整體上來說在大街上穿著斗篷的裝扮本身就相當引人注目啊。
更重要的是,少女的手腕上還提著一個綁有紫色蝴蝶結的竹籃,活像是要出門採買食材準備回家煮飯的村姑──等等!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既然身上帶著竹籃,那麼讓聖獸藏身於其中不就好了?這樣一來不就能輕易解決聖獸的問題?
很認真地在心裡給少女在喬裝方面的天分打上了叉叉後,他無視少女的視線上前搶下掛在對方手腕上的竹籃。
竹籃裡放著令他不解的東西。一片織成方型的紅色毛線、紅色毛線球一個以及兩根木製長棒,這些東西都不像是少女會需要的東西。
過去他曾在其他地方看過這些東西,使用者通常都是是女性居多,而且她們能利用特殊的技巧與精細的手法讓毛線變成各式各樣的東西,就像在變魔術般,只是這個魔術得花上一點時間還有長久的耐心。
但撇開那些不談,他並不認為這是少女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要密集訓練才對。
要是少女就這麼樣的荒廢了,那麼過去的訓練不就全都白費了嗎──才剛這麼想完,對方就趁著他一個不注意將竹籃搶了回去。
『這些東西可是很珍貴的!你別亂拿啦。』拿回竹籃的少女將其護在懷中,兩眼直直朝他望來,像是在宣示主權一般,『萬一壞掉的話我該怎麼向它的主人交代啊?』
『那也是妳的事。』他毫無所謂的聳聳肩。
在他眼裡看來少女的動作根本沒有半點威脅成分,也沒有任何意義。
以能力而言,他要再將竹籃奪走或是將那些東西摧毀是輕而易舉,當然他也大可直接將少女整個人連同聖獸一齊扛回王都內並且要求其繼續訓練,但這麼做似乎有損他的身分。
自從卸下負責訓練少女的職務後,他就不該再插手多管少女的閒事,也沒有立場過問太多,再說這事也不是身為一個密探必須瞭解的。
講白一點,就是與他無關。
多管閒事是沒有好處的。這點道理他再清楚不過了,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處理,根本沒有時間在這裡跟少女多加周旋。
就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趕緊回去向上頭提交情報才是他該做的事!
『妳快去買東西吧!我走了!』既然少女能夠悠哉的提著竹籃出現在大街上的話肯定是有經過那位大人的同意──雖然他不確定是利用什麼樣的方式過關的,不過他很清楚若是少女要離開王城是一定得要獲得外出許可的。
看少女的模樣顯然不是偷溜出來,不,大概也沒有那個膽子偷溜出來。
連那位大人都對此感到放心,他又何必要自找麻煩?只是……少女萬一因此而鬆懈……算了,這不是他該擔心的事。
搖搖頭後他丟下話就要離開,可才剛蹬步踏上一旁的屋簷時耳邊就傳來少女叫喚的聲音,『阿修羅,等一下!』緊接著跨出的前腳也被迫縮回。
他並不是因為少女的聲音而停下前進的腳步,而是他非常明白就算往前踏還是得再將腳步縮回。
因為他的身後有股拉力在阻止他離開。
而那股力量源自於他所熟悉的巨獸。不知何時變回原樣的哥爾嘉聖獸咬住了繫在腰際的寬帶,琥珀色的獸眼透著堅定的意志,看樣子是打算不讓他離開。
『妳是什麼意思?』有些不悅的,他望下屋簷下的少女。
聖獸並沒有任何拖住他的理由,也就是說聖獸的動作是出於少女的命令。
雖然此刻似乎不太適合讚美,但他還真是覺得少女沒有枉費成為訓獸師,竟能令聖獸如此遵從。
看來這應該能夠成為接下來戰爭中的主要戰力了,如同那位大人所想。
『我想請你幫我的忙。』
『幫忙?我沒什麼好幫。』
對少女脫口而出的要求,他先是有些訝異地眨眨眼然後表明拒絕。
但少女對於他的拒絕似乎不放在眼裡,僅僅是招個手就讓聖獸叼著他回到陸地上,搞得好像他是聖獸帶來的獵物一般,簡直就沒把他看在眼裡!
『妳──』
『拜託,只是個簡單的忙而已,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
本來想對聖獸的動作提出抗議,但少女卻早了他一步有了新的動作──
那是個雙手合掌對他請託的動作,同時也是過去從未看過的少女。
可這並沒有新鮮到會讓他想要答應對方的要求。
『妳拜託人是這種方式?』叫聖獸抓住人然後再擺出苦苦可憐的模樣就以為他會上當嗎?也許可能真的有人會吃這套,但他可不!
『啊……那你先答應我,我就讓希爾夫放你下來。』
少女望著被叼起的他幾秒,然後又將話題轉回要他答應要求之上。
『……』這種像在談條件的談判技巧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那麼希望妳不會介意我打斷祂的牙齒。』他吐了口氣,毫無所謂的拔出了太刀。雖然並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就傷害己方未來的王牌,但就他認知而言若真要談條件最起碼也該是這個樣子。
隨後,如他所料的,少女手一揮他的行動便回到自由狀態。
『阿修羅,這個忙真的只有你能幫,拜託你幫幫我吧!』不過少女並沒有放棄,就算他重回自由之身仍是繼續請託,最後還激動的握上他的手不放,從對方的神色看來似乎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究竟是什麼事情只有他能幫?還得非要弄到他答應不可?
『是什麼忙?』最終好奇心難得戰勝了他的理智,開口時他順道整理著自己的衣裝。
『我……呃,想請你幫我挑毛線球。』
『啊?』他狠狠一愣,『妳說什麼?』然後很認真的覺得自己聽錯。
『那個,你沒有聽錯……』少女搔搔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我不知道該挑什麼顏色的比較好,然後剛好就見到你所以就想說不如請你挑。』
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他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大事需要他處理,結果竟然是這種芝麻大的小事?沒搞錯吧?叫他一個密探挑毛線球?認真說起來顏色隨便挑不都好嗎?
不對,應該說這種事情叫聖獸處理不就得了嗎!根本不需要動用到他吧!
『這種事情叫妳的聖獸去做。』他揮開少女的手藉以表達不滿,接著用右手食指朝著已經悄然移動到對方身後的聖獸指去,『或者是妳自己做。』話說完,他的眼神與少女直直相望。
『不行啦!』然而,儘管透過他雙眸散發出的不悅有多麼濃厚,少女仍然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地無視,『這件事情一定得要你來幫我才行!』
纖細的手再度握上了他的。
然後他看見了少女眼裡透著堅定,那是在訴說著若沒有達到目地將不會放手的眼色。
『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情況非得要他來挑毛線球的顏色?難不成有顏色辨識不能的問題嗎?
『難道妳做不到?』
『我怎麼可能做不到!』聽見他的話,少女非常認真的搖頭否定,『挑毛線球而已,非常簡單啊。』雖然這麼說著,但少女的眼裡閃爍著其他的思緒,感覺上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想法沒有說出口。
『妳想說什麼直說。』他冷冷地瞧著少女,同時思考著是否該直接轉頭離去、去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應該要乾脆一點排除掉──省得給自己添上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會因此浪費寶貴的時間。
在這裡跟少女也只是耗費更多的時間。
這些時間他可以完成很多該做的事,不,也許還會做得更多。
『這個……其實要你幫忙是因為……』猶豫著接下來下一步的決定,在還沒有明確的答案時,少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裡,『是因為我想要織一條圍巾送給爺爺啦!』說到後面少女還將身子朝他湊近,並且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著,就像在跟他說什麼祕密般。
這樣的情形對他而言並不特殊,沒有特殊的意義,真要說的話大概就如同他成為少女的上司、聽著少女的報告;但短短的話語卻在傳入他耳中的同時也敲擊著他的敏感神經。
『啊?』他反射性地瞪大了眼,『爺爺?妳有爺爺?』
普通來說,每個人都擁有家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他非常清楚,少女的家人早已不在世上──即便他從未聽過少女除了父母外還有其他親人的傳聞,他也並不認為少女還遺有親人。
少女應該也非常清楚才對。
因為那是改變了少女一生、最大的噩耗。
『噢。』然而,在少女臉上並沒有看見任何傷痛的情緒,顯然是與過往的噩耗無關的感覺,『該怎麼說呢……』抓住他的手縮了回去,少女搔搔臉頰後,朝他一笑。
『其實就是魯卡大人啦。』
那瞬間,他狠狠愣住了。
『是那位大人要妳這麼叫的嗎?』什麼時候,少女跟那位大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像是家人一般?『他認妳做孫女?』
難道說也是因為這樣,少女才能夠在街上閒晃嗎?太不合常理了。
萬一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麼……
『不是的,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叫法。』不敢想的畫面還未進入腦海,少女否認的聲音就傳入耳中,『叫爺爺比較有親切感嘛,而且我覺得魯卡大人真的就像我的爺爺一樣。』
『不准叫。』他斜睨了少女一眼,以君臨般的角度,『他不是妳爺爺,不要隨便叫。』話說完後便將對方的手甩開,雖然動作並不是太大不過也足夠顯現出他現在的心情有多麼糟糕。
不,說糟糕其實也還不到。
既然少女只是私下這麼稱呼,也就是說這件事情那位大人並不知道,這樣的話的確是還沒有算糟糕到哪裡去。
只要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就不會太糟糕。他可不敢想像那位大人若是聽見這般稱呼會有什麼反應,但姑且不論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至少他很確定要是真的知道了就會有所改變。
恐怕,影響的還不只這樣。
那是兒女私情的影響,是非常難估算的影響。
好的影響也就算了,絕不能是壞的影響。
『為什麼?』
『只管照做就是。』他直看著少女,語帶強迫性的開口,『總之就是別這樣稱呼,就算是私下也不行。』私下稱呼萬一成為習慣,未來就有可能讓這個稱呼被說溜嘴進而浮上檯面,他得在發生之前就先將可能性摧毀。
一但可能性提高,就會產生不利,所以絕不能讓少女影響到那位大人。
少女的臉上漾著難以接受的神情,顯然是很不能認同他所說的話,而在少女身旁的聖獸彷彿是感受到什麼不對,趕緊用臉頰磨蹭少女的身子,像是在給祂的主子打氣一般。
然後,少女的雙手圈住聖獸的脖子,一人一獸朝他望來,眼底皆閃爍著相同的懇求。
雖然他不吃這套,但那一剎那,他突然很認真的覺得少女的存在相當危險。
尤其是對那位大人來說。
『不如這樣,我陪妳去挑那什麼毛線球的,但做為交換妳得照我所說的去做。』最終,他做了一個連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決定。
而且剛說出口後他就後悔了,看著少女露出驚喜的表情點頭答應後,他有種自己不該下這步險棋的感覺,但他還是為了瓦解掉可能會影響那位大人的機會,只得與少女一同前往人來人往的大街。
那其實並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上街,可是卻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在人群中,不需要有太多掩飾。
路途間他們沒有開口聊天,僅是一昧的前進,偶爾他放慢腳步跟在少女的後頭,等到對方停下腳步後,他們已經來到一處街販前,長桌上擺放著不同顏色的毛線球,能想到的顏色應有盡有。
『拜託你了哦。』就在他還未從那五顏六色的毛線球身上拉回視線,少女的手便輕輕地搭上他的肩,接著,他看著少女開始挑選那些毛線球,端詳很久才會挑中一個並且交給販主。
說真的,他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麼好挑。
不就是不同顏色的毛線球嗎?難道還有分品質?雙眼掃過了桌上那一團一團的毛線球,最終他挑了個比較順眼的藍色毛線球丟給少女。
『就這個吧!我走了。』
接到毛線球的少女愣愣地與他回望後,他便轉身離去。
他的工作就是這樣,只是挑個顏色,既然選好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再說那位大人還在等待他的情報,他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
所以,他揚長而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街──
❖ ❖ ❖
時間轉回到他結束報告後與少女再度見面的時刻。
他看著少女,腦中閃過的是令他印象深刻的畫面還有那個難以接受的稱呼。
「妳指的是哪件事?」挑起眉,他明知故問。
「嗯……就是……」而少女顯然沒有發現他視線中的不同,依然有些扭捏地開口,臉上還泛著些許的紅,似乎是方才的緋紅還未退去,「圍巾的事。」
果然沒錯。
「沒有,講了也沒好處。」
意料之中的答案讓他毫不意外地搖搖頭。
老實說少女要織圍巾給那位大人的這種事情根本與他毫無關係,也不需要去在意,再說他本來就不希望讓那位大人知道、以免發生什麼難以收拾的狀況。
「呼……那就好。」但相較於他的擔憂,少女僅是鬆口氣、拍拍胸膛並且露出滿意的笑容,那般模樣就像是心中的大石消失不見一樣。
「阿修羅,麻煩你了,千萬千萬不能告訴魯卡大人哦!」接著,少女高抱起聖獸向他囑咐,少女和聖獸的雙眼同時與他對上,「如果魯卡大人知道的話就不能算是驚喜了。」
驚喜?也就是說,在那個什麼圍巾還未完成以前,那位大人都不會知道有這回事的是嗎?看來暫時是不需要擔心了。
就算可能會突然有什麼狀況發生應該也無所謂的吧?
「無所謂。妳記得別用那個稱呼。」
「知道了!」少女神情愉悅地向他點點頭表示明白,「那麼我先離開了!」然後抱著聖獸跑步離去。
那個背影看來非常高興。
但是他知道不久後少女就會因此而難過。
因為此刻的他,正盤算著之後的每個步伐該怎麼踩、該怎麼樣破壞少女原定的計劃。
有必要的話,他會將少女的心血踐踏於地。
為的就是讓可能產生的風險,化為虛無。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再出任何差池。
哪怕是一點點也難以容忍──
>>>【夕紅若沫】Chapter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