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七、紙飛機、屬於兩人的回憶
「……嗯。」凱亞先是一愣,隨後才點了點頭,淡淡笑意出現在他的臉上。
看上去凱亞整個人幾乎是散發著慵懶的氣息,就像是個隨時有可能睡著的人一樣,不過當我看見他臉上的笑容的時候卻又覺得有點溫暖。
這個人就是在全國中學繪畫聯賽中得到冠軍的凱亞˙利希亞維德,我忽然很想看看給人慵懶感覺的他,畫出來的作品究竟是有多麼巧奪天工,為什麼許多人都讚美他的作品,就連美術老師都要甘拜下風。
「除了我和小鶇之外,還有這一位。」好像是打算要把伊利亞介紹給凱亞認識,小司把伊利亞拉到凱亞的面前,「他是伊利亞。伊利亞˙阿納托利,也是我們足球隊的隊員之一喔!」
被小司介紹的伊利亞尷尬的堆起笑容,伸出了友善的手:「你好。」
「唔,伊利亞˙阿納托利就是你啊?看起來的確像是能畫出那幅畫的人。」握上伊利亞的手後,凱亞的紫瞳忽然變得炯炯有神,雙眼還在伊利亞身上打量了一下,「那幅畫相當溫馨,就像是一張大相片,真的非常符合這次的題目呢。只可惜是用素描來繪製,如果加上顏色的話說不定就是這次比賽的冠軍了。」
咦?他在說什麼?我愣愣的看著凱亞,而伊利亞也做了和我相同的事情。但我發現在他那雙祖母綠的雙眸裡還透著異樣的神色,貌似是在訝異著什麼。
「啊,對啦!剛剛要小鶇你們過來是要你們看那個啦!」小司伸出手往佈告欄指去,這一次我看見了令我相當訝異的名字。
在凱亞˙利希亞維德的下面,第二名是蘿沁˙坦斯特,第三名是潘克˙維多……本來應該是到第三名就要結束的,但是在潘克˙維多的下面卻又多了一排斗大的字──特別賞、伊利亞˙阿納托利。
伊利亞的名字就這樣在我的眼前放大了好幾倍,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麼。
伊利亞得到了特別賞?!等等,我記得沒錯的話,全國中學繪畫聯賽只有前三名的排行,並沒有設立特別賞啊!
我的想法才剛落下,耳邊傳來噠噠噠的奔跑聲,我轉過頭,伊利亞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跑走了,看他的背影似乎在著急著什麼,可是在那抹著急的背影中卻讓我有種他好像想要逃避的感覺。
為什麼要跑走呢?作品得到特別賞應該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不是嗎?
「他怎麼了?」望著伊利亞離去的背影,凱亞滿臉不解的問著。
「不知道。」我搖搖頭並跟小司交換了一個眼色,才發現小司也同樣在擔心伊利亞的狀況。
「是喔。」呆滯的看著伊利亞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凱亞才轉向我跟小司:「妳們要不要去看看得名的作品?我知道哪裡可以看喔。」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想要帶我們去看畫的樣子。
「嗯,我想看我想看!」小司興奮的像是要去郊遊的小朋友一樣。
「跟我來吧。」凱亞朝我們招手,然後逕自的往另外一個方向前進。
而我則是跟小司手牽著手跟在他的後頭,心裡有種要去探險般的興奮。
* * *
「咦?小夜小夜,妳看佈告欄上面的東西又換了!」我們三個才剛離開沒有多久,兩個手裡都提著一大袋飲料的少女從大門走進,其中一個有著一頭粉紅色長髮及胸、頭頂還戴著一個綠色髮箍的少女拉著身旁另一個有著接近白色的紫髮少女驚呼,她的臉上漾開燦爛笑意,綠色的雙瞳眨了眨,活像個好奇寶寶般。
「喔,聽說是今年全國中學繪畫聯賽的得獎人,貌似全部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所以學校製作了慶賀得獎的海報。」被拉著的少女一臉淡然,完全不感興趣。
「吶,我們去看看去看看嘛!」留著一頭粉色長髮的少女笑著,不等好友的回應便把人拉到佈告欄的前面。
「喂,我們是出來幫全班買飲料的欸,哪有時間還逗留在這裡看什麼得獎名單啊。」雖然嘴上在抱怨著,但是留著一頭接近白色的紫髮少女還是乖乖的陪在一旁,「如果等一下被罵的話都是伊莎妳的錯喔。」
「好啦,放心!如果被罵的話就算我的錯唄。」粉色長髮的少女笑著,還俏皮的吐出舌頭,「小夜妳看,第一名是凱亞˙利希亞維德耶。」纖細的手指指著佈告欄最上面的名字,少女的話中充滿訝異。
「哦哦,就是隔壁班那個高高的、然後有著一頭白色帶點紫色的頭髮,頭髮上還有幾顆小珠子當作束髮髮飾的男生對吧?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繪畫奇才呢。」看著佈告欄上的名字,被喚做小夜的少女闡述著,話裡多了一絲絲的興趣,是的,就那麼一絲絲。
「嗯就是那個人喔。」留著粉色長髮的少女吃吃的笑著,語氣上揚,「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厲害,能拿到第一名真的不簡單。小夜,我們等等繞去畫廊那邊看畫吧?我挺好奇會是怎麼樣的畫,竟然能打敗這麼多繪畫強手奪得第一。妳看,就連身為寫生繪畫社成員的蘿沁還有潘克都得要甘拜下風……咦?」綠色的瞳在看見那張海報上最下面的那個名字時整個人愣了好大一下。
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一樣。
「怎麼了嗎?」身旁的好友不解的看著她問。
「真是沒有想到啊……小伊真的很厲害呢,竟然可以打破全國中學繪畫聯賽的得名人數得到特別賞。」沒有回應好友的問題,留著粉色長髮的少女勾起了意味深遠的笑,「會是怎麼樣的畫呢?題目是回憶……究竟是什麼樣的回憶讓小伊得到特別賞呢?」一昧的喃喃自問,少女的笑意轉為淡笑,帶了些許的惆悵。
「小伊?伊莎,這個人難道就是妳說的那個青梅竹馬?」名為小夜的少女皺起了眉,紫羅蘭色的雙眸略為睜大,直直的看著在海報上最後的那個名字,「怎麼從來沒有聽妳說他也讀這裡?」雖然她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訝異,不過從她的語氣上可以感覺到她相當感興趣,沒有像剛剛那樣的淡然。
那個名字是──『伊利亞˙阿納托利』。
「我是有聽說他似乎也讀這裡,不過一直沒有機會遇到。」搔搔自己的臉頰,被喚做伊莎的少女換上了燦爛的笑,「既然現在知道小伊在這裡,我想總有機會會遇到的。吶,小夜,我們走吧,去畫廊那邊看畫。」緊握著手中的塑膠袋耳朵,她指著司凜等人離去的反方向說道,不等自家好友回應便馬上跨步前進。
「欸?等等,伊莎,等等……真是的,這樣下去飲料真的會拖很晚才能拿回教室去欸。」愣了愣,小夜叫喚了聲但卻無法制止伊莎繼續前進的腳步,她無奈的抱怨著,最終還是抓著塑膠袋快步追上。
* * *
「我們到了,就是這裡。」領著我們前進的凱亞最後在一間教室前停下,那是一間蠻空曠的教室,沒有大桌子,椅子的數量則是屈指可數,不過在教室的正中央卻擺著幾個畫架,畫架上理所當然的也有畫。
『美術專用教室』這幾個字就印在教室前門上頭的牌子上,看來應該是讓人專門用來繪畫的教室吧?不知怎麼地,我聯想到了不久前在課務組裡遇見的寫生繪畫社。記得沒錯的話,寫生繪畫社本身好像有專屬的教室可以用,該不會就是這一間吧?
「來吧。」凱亞轉動了門把,意外的,門輕易的就被轉開,沒有上鎖。
等等我們不是要去看得獎的畫作嗎?如果說是在這間教室裡面的話,應該要上鎖的才對吧?萬一畫被偷了怎麼辦?
我跟小司對看一眼,跟上凱亞的腳步走入了教室。
教室中央有四個畫架,一字排開,每一個畫架上都有一幅畫,其中只有一幅是黑白的,其餘都是畫有豐富的色彩,形成了一種強烈的突顯。
「雖然上面已經用了保護膜,但是還是請妳們不要碰到畫喔。畫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其中蘊含強大信念在的畫。」朝畫架的方向走上前,凱亞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好像是在強調著什麼、誡告著什麼,可是從語氣上聽不出來,只有一種慵懶的氛圍。
「強大信念?」我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仔細望著畫的身影,忽然覺得有種很惆悵、很寂寞哀傷的感覺。
「嗯,每一幅畫被創做出來都是具有原因在的,而那個原因正是繪畫者的一種信念。」凱亞說著,接著他移動到四張畫中唯一黑白的那幅畫前一指:「就是這一幅畫,那個叫做伊利亞的人畫的畫。」
我跟小司兩人同時帶著興奮又好奇的心情湊上前去。
那是一張情境相當溫馨的畫,看見那張畫的剎那,這個形容詞就閃過腦海。
畫裡,有兩個大概八歲左右的孩子,分別是一男一女,他們坐在長滿草的小山坡上,依草的動向判定,風微微的吹著,輕柔的拂過兩人;天上飄著幾朵雲,因為沒有顏色的區別,大概是想表達天氣還算不錯。
仔細一看,兩個孩子的手上各拿著一架紙飛機,女孩高舉著手裡的紙飛機,開心的笑著,好像在說著『我要讓我的紙飛機飛向浩瀚的藍天!要讓它飛的很遠很遠!』之類的童語,從畫中感覺得出來這個女孩應該相當開朗活潑。
女孩的頭髮因微風飄揚著,可愛的臉蛋搭配上燦爛的笑容,如果她在比個勝利的手勢一定會讓人覺得她開心的不得了。在女孩身旁的男孩同樣也是帶著笑容、手裡拿著紙飛機,不過他的笑容沒有像女孩那樣的燦爛,只是淡淡的勾起弧度,感覺上是個相當溫柔的男孩。
整體看上去真的有種和諧溫馨的感覺,甚至會讓人看著畫便不自覺的勾起笑意,但可惜的是這畫缺少了顏色,全景都是用素描的方式來畫的,輕柔的筆觸細心的刻畫每一處,我想伊利亞他在畫這幅圖的時候一定是相當專注的。我真的不得不讚嘆,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伊利亞是對的,我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夠以素描的方式呈現出這樣的畫面,而且執筆者還是個男生。
可是令我不解的是,為什麼伊利亞會畫出這樣的圖來?溫柔的男孩加上燦爛熱情的女孩還有紙飛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對了,這場比賽的作畫題目好像是回憶?等等,難道說……
「小鶇,這個小男孩……會不會就是伊利亞?」跟我一同看著畫的小司忽然用白皙的手指著畫上的小男孩問著,「妳看。」她指了指小男孩的頭髮。
「咦?」我愣了愣,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那個小男孩的髮型跟伊利亞一樣,都留著一頭小馬尾,雖然沒有顏色,可是我覺得我跟小司應該沒有猜錯,這個畫中的小男孩應該就是小時候的伊利亞。
也就是說,這幅畫應該就是伊利亞的回憶片段。畫中的場景人物刻畫得相當鮮明,就像是一張相片一樣,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真實,由這幾點推斷,這應該是一段真實的回憶沒錯。
不過……畫中的小男孩是伊利亞,另外那個小女孩會是誰?明明看起來應該是跟伊利亞很熟稔的,可是我不記得伊利亞的身邊有著女孩子啊。如果這個人是我們學校的人的話,新聞社那邊不可能會不知道,肯定會大篇幅報導。
會是誰呢?難道是遠在他鄉的未婚妻?不會吧……這種只會在肥皂劇裡才會看見的劇情應該是不會發生在伊利亞的身上才對。
這麼說起來,伊利亞的反應也很奇怪。那個時候他看到自己得到特別賞之後竟然沒有一絲高興,就這樣轉身跑了,而且還讓我覺得他好像在逃避著什麼。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看著眼前這幅畫,怎麼也無法做為找尋伊利亞反常原因的線索。笑著的兩個孩子,究竟其中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伊利亞不像是會輕易對別人說出過去回憶的人,就算我問了大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我想我跟小司現在能作的恐怕只剩下祈禱了。
希望伊利亞真的沒事才好。
「為什麼你們在這裡?!」一聲嬌喝在我們後方響起,我跟小司幾乎是同時回過頭去看,三個在課務組外跟我下了戰帖的三位寫生繪畫社成員映入我們眼裡。
蘿沁站在中間,纖細的雙手環胸,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悅的盯著我瞧;蓮希和潘克兩個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旁,他們倆個臉上的神情比起蘿沁的更為不悅,看上去很明顯的就是不想看見我們。
不過他們三人今天的裝扮跟上次在課務組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身上沒有圍著天藍色的圍裙,制服上也沒有半點繪圖顏料的殘留,其他部分倒是沒什麼改變。
「小鶇,他們是誰啊?」看了他們三個許久,小司在我耳邊悄聲問著。
「啊,喔,他們三個就是我上次跟小司妳提到的寫生繪畫社的成員。」這才想起我只有跟小司說過寫生繪畫社的事情,並沒有實際看過本人,我趕忙悄聲的向小司介紹:「中間是蘿沁,左邊那位是蓮希,最後那位是潘克。」一邊說一邊用下巴示意,音量之小,只有自己跟小司可以聽見。
「悄悄話什麼啊你們!幹麻不回答我們社長的話?」介紹他們三個的話才剛落下,蓮希的臉上立即堆起了怒容,而潘克則是頻頻點頭表示附和。
我搞不懂為什麼她要這麼生氣,姣好的臉蛋都破壞殆盡了,本來看起來相當有氣質的,現在卻連一絲都不剩。
「蓮希,控制一點。」蘿沁伸出手制止,她直直的朝我走來,最後在我面前停下,「這裡應該不是能夠隨便讓人過來的地方,為什麼妳可以進來?難不成是來面對妳無法從我們手裡搶回球場的事實嗎?」她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
「妳──」這個人竟然如此篤定我們贏不過她們!
啊,當初的協定是必須要有個人擠掉他們到前三名以內才會把球場讓出來!伊利亞雖然也有得名,但畢竟只是特別賞,恐怕不能以此作為討回球場的籌碼……
如果凱亞也是足球社的一員就好了……這樣的話,就可以直接討回足球場了。
剛剛已經跟凱亞提及這件事情,但是我不能確定凱亞最後到底想不想加入我們,也就是說,如果凱亞最後決定不要加入的話,球場就會拿不回來──足球社現在只要再一個人就可以創社,也就是說如果凱亞加入的話我們就能構成創立社團的條件,可是我們不能強迫他,我想就算是小司也一定不會希望找來的社員是強迫入社的。可是,再這樣下去,足球社成立之後要去哪裡練球?
既然是足球社,我希望在支撐著這個社團的是夥伴的力量,就跟圓堂他們一樣。
我相信小司也會這樣想,也會希望這個足球社是充滿著夥伴的,而不是為了創社所以強迫聚集起來的社員。
「當初已經說好了吧?只要你們足球社裡有一個人能夠打敗我們擠上前三名,我們就無條件歸還球場,雖然我們沒有包辦前三名,但很可惜的身為第一名的凱亞˙利希亞維德也不可能是你們足球社的一員,最終我們寫生繪畫社還是擁有足球場的使用權。」說到這裡,蘿沁頓了頓,以食指指著我的鼻尖繼續開口:
「雖然這麼說似乎有些高傲,不過我勸妳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去找一個新的場地吧,想要創立足球社的女孩。」語畢,她的臉上漾起極深的笑意。
說老實話,雖然蘿沁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娃娃的感覺,但是面對她的身高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壓迫感。
「就是說就是說嘛。」蓮希點頭附和,笑著喬了一下自己頭上那頂紫色的畫家帽,「反正這裡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進來的,你們還是快走吧,這樣我們還可以當作你們沒有進來過喔。」上揚的語氣顯露出她開心的心情。
「什麼?」我一愣,小司也瞪大了雙眼。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像在說我們跑到學校的禁區一樣,這裡不是給人看畫的地方嗎?為什麼來到這裡的我們好像被當作入侵者一樣?
「是我帶他們進來的。」慵懶的聲音響起,我跟小司看向一旁的凱亞,「這間教室可不是只有你們寫生繪畫社可以進來。」凱亞的臉上帶著慵懶的笑意,意外的,在他臉上竟找不到一絲絲的睡意。
我總覺得他話裡好像帶了點挑釁的意味……是我的錯覺嗎?
「你是誰?在這裡的畫都是真跡,應該只有被特別允許的人才能進來才對。」蘿沁一臉狐疑的打量著凱亞,凱亞的身高比她高上一截,總覺得她這樣上下打量有些吃力,不過她並沒有因此退縮。
果然是身為社長的人,不會因為身高差距就退縮──欸不對我在讚嘆什麼啊!這個時候哪有時間讚嘆!而且對方還是搶走足球場的罪魁禍首啊!
「的確是。」兩手插進口袋,紫色的雙瞳迷濛的望著前方,接著一眨眼後,迷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炯炯有神的紫眸,「這裡確實要熟悉的人才會知道,才可以進來,不過我也說了吧?不是只有你們寫生繪畫社可以進來這裡。」
「你──」
「我也可以。」一抹笑意在凱亞的臉上勾起,「如果說要被允許才能進來,那麼我應該也是有被允許的那一個。」
「等等,你該不會是──利希亞維德?!」名為驚愕的神情出現在蘿沁的臉上,站在她身後的另外兩名成員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怎麼可能!他是利希亞維德?!」
「我不相信!我的畫工竟然會輸給這種看起來好像隨時會睡著的人!搞什麼我竟然會被這種人給擠下前三名!」
潘克跟蓮希幾乎是同時間開口,兩人所喊出來的話完全不一樣,不過兩人臉上的神情倒是一模一樣──都像是快要噴出火來一樣,尤其是蓮希的表情,簡直有下一秒真的會噴出火來的感覺。
「偉大的寫生繪畫社社長蘿沁˙坦斯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就理論上來說挺令人感到光榮的。」搔搔頭,凱亞把兩隻手插進了口袋,「幸會,我就是凱亞˙利希亞維德。」紫眸毫不畏懼的對上三名寫生繪畫社成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覺得凱亞和那三位寫生繪畫社成員之間好像出現了幾道閃電,還轟隆轟隆的發出震撼的聲響。
等等,這好像是某人跟某人槓上時才會出現的場景吧?凱亞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怒火,只是炯炯有神的望著三位寫生繪畫社成員而已,這樣應該不算槓上吧?
「太可惡了──我不相信!為什麼這傢伙是第一名!」站在凱亞正前方約一公尺處的蓮希忿忿的指著凱亞直跳腳,兩眼充斥著不甘。
「蓮希──」蓮希身旁的潘克愣了愣,好像打算要阻止蓮希的情緒,但是手才伸了一半就被對方給打掉。
「我不服我不服──到底為什麼!贏過我就算了,為什麼他可以贏過社長還有潘克你!」殺紅了眼,蓮希一邊大叫一邊怒瞪著凱亞,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直接撲過來把凱亞給整個咬碎。
「……」望著蓮希的舉動,凱亞只是神情平淡的玩起了自己的頭髮。
欸,這樣好嗎?對方看起來真的很有可能會直接撲過來耶,為什麼還能表現出一副悠然自在、彷彿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樣子啊?
「蓮希,自重點。」嚴肅的聲音從蘿沁嘴裡吐出,她甩了甩她那粉紅色的髮,雙馬尾漂亮的擺動,本來訝異的神色已經被嚴肅給取代──說實在話,雖然那張臉看起來確實是相當嚴肅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沒有什麼威嚴。
「社長──」帶著貝雷帽的少女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站在她面前的矮小女孩舉起了纖細的手掌制止了她的話:「蓮希,我們就是為了一探第一名的作品才會來的不是嗎?我們還沒看過對方的畫作就妄下定論,這不是一個好的藝術創作者該有的風範。」
蘿沁說著,潘克也很捧場的點頭附和。
──不得不讚賞,這個叫做蘿沁的少女雖然身高比人矮一截,但說起話來可頗有威嚴,一點也不馬虎。
「哼。」不服氣的撇過了頭,蓮希雖然忍住了自己的爆走脾氣,但她那瞪著凱亞的雙眼卻透露出她心裡的不滿。
「如果是要來賞畫的話,就請便吧。」凱亞的手拍上我的肩,眼神示意我跟小司讓開,「可別弄壞畫了。」他的嘴角勾起,化作一抹淡笑。
他的話剛落下,我跟小司便很有默契的往旁邊一退,讓開了路;而蘿沁則是朝我們三個微微頷首後率領著後面兩個人筆直的朝著第一幅畫走去,擺明了就是想要對第一名的畫來踢館。
走到第一幅畫前,蘿沁稚氣的臉上佈滿嚴肅,粉紅色的眼眸直直的盯著畫瞧,神色認真的好像想要在畫裡找到什麼一般;跟在蘿沁身後的蓮希也一改剛才的高傲與不悅,橘黃色的珠眸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但是看得出來她相當用心的在端詳這幅畫。
「這、這──」良久,率先打破端詳畫作寂靜的是潘克,他站在蘿沁及蓮希的身後看著畫,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一臉驚恐的指著畫,講話還結巴。
不只是他,就連本來高傲的蓮希臉色都有些蒼白,垂下眼簾,細長的手臂無力的垂下,好像遭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蘿沁則是重重的嘆了口氣,一臉沉重的朝凱亞走去,方才那種得意的色彩徹底的消失。
「畫工相當精湛的一幅畫。」停在凱亞面前的蘿沁先是低著頭沉吟了一會後才抬起頭來說話,粉紅色的雙瞳中閃過一絲崇拜,「構圖的部分自然是沒有話說,色彩的運用相當精美柔和,整張圖給人的感覺令人驚嘆,那樣美麗的場景竟然能用粉彩來描繪,細部的線條也處理的相當完整……真不愧是被喻為繪畫天才的人,面對這樣的實力我甘拜下風。」
她的話裡沒有任何一絲額外的思緒,純粹的就是在讚賞而已。
「謝謝讚美。」凱亞笑了笑,放在口袋裡的右手朝著蘿沁伸去,「妳的畫也令我感到相當驚喜,如果我沒有處理好細部線條的話說不定就會成為妳的手下敗將了吧。久聞寫生繪畫社的社長是個相當厲害的人,果然不假。」那是友善的手。
「不,我認為就算你沒有處理好細部線條也會奪得評審們的目光焦點。」先是一愣,蘿沁帶著淡笑搖搖頭後握上了凱亞的手,「以畫工來說,從畫裡明顯的可以看出我還差你一大截。」
「哪裡。」友善的握手後,凱亞那炯炯有神的雙眸漸漸的又消失了光彩,瞌睡蟲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對不起。」就在此時,充滿歉意的聲音響起,我跟小司朝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蓮希走到了凱亞面前摘下貝雷帽鞠躬道歉,不只是我們兩個人,就連蘿沁還有潘克臉上都出現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天啊!那個蓮希竟然對凱亞鞠躬道歉!
「嗯?」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紫眸有些不解的望著蓮希。
「真的很抱歉。利希亞維德,我收回我剛才所說的話……以我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和你相提並論,見到你的作品後我才明白,你被稱作天才不是沒有根據的。」蓮希說著,沒有抬起頭,句句話裡都帶著歉意,「如果我是評審的話,給你第一名也是理所當然的。」
「蓮希──」站在蓮希身旁的潘克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慌亂沒有多久,也跟著低下了頭,「對不起,我也不該認為評審的判斷有誤,雖然一反往常的掉到了第三名,但我輸得心服口服!」
凱亞的眼神直直的看著他們兩人,沒有開口的打算,只是靜靜的看著,倒是蘿沁的臉上出現了擔心的神色。
略顯矮小的纖細身軀轉了一圈,蘿沁面向凱亞非常淑女的彎了身:「身為寫生繪畫社的社長,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我知道道歉恐怕不能挽回什麼,也知道若我們要求你原諒是有些過份……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蓮希和潘克他們真的毫無惡意,相信他們未來會記取這次的教訓──」
「夠了。」毫無抑揚頓挫的兩個字從凱亞嘴裡吐出,打斷了接下來的話,身為寫生繪畫社成員的三人驚愕的同時抬頭,在蘿沁身後的蓮希跟潘克緊張的相互對看,而身為社長的蘿沁則不安的皺起了眉,粉紅色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凱亞的腳,似乎不敢直視凱亞臉上的神情,仔細一瞧會發現那稚麗的臉蛋上有著幾滴冷汗。
看著這樣的情形,我也不免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我和小司用眼神互相交流,小司的眼裡透著擔憂,而不用多想,我的眼裡也絕對透露著緊張。
對於凱亞這個人我並沒有說很了解,說難聽點,我們今天才剛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知道凱亞的個性,從凱亞那種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聽起來也無法判別凱亞到底是不是在生氣──天啊這種氣氛也太尷尬了吧!
「呃……」不知道是從哪得來的勇氣,身旁的小司好像想要打破這樣緊張的氣氛而微微的開了口,我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才剛思索起要不要阻止,有一道聲音真正的打破了這個緊張的氣氛。
──是凱亞。
「沒有必要向我道歉,我知道你們不過是因為相信自己的作品、相信自己的實力所以才會這樣。同樣都是愛畫之人,我會當作這是妳們在向我的畫道歉。」搖搖手,凱亞說到這裡時打了個哈欠,「妳們只要明白批評別人的畫不只是否定了繪畫者,同時也是否定了這幅畫的存在價值這樣就夠了。」
雖然他的動作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睡著一樣,可是我有發現,在他那對望著自家畫作的紫眸裡頭清澈的閃爍著光輝……看的出來凱亞真的很喜歡畫畫,我們為了奪回足球場而來找凱亞的決定,真的正確嗎?
我們期盼著凱亞的加入,因為要是凱亞加入的話我們就能夠拿回球場,可是這樣真的好嗎?即使我們沒有逼迫,完全交給凱亞自己做決定,但提出邀約的我們就像間接的在阻止凱亞繼續做他喜歡的事情。
如果說創立足球社是我跟小司的夢想,那麼凱亞的夢想應該是在繪畫上面吧?也就是說,假設凱亞真的加入了我們,讓我們拿回了足球場,他就必須放棄喜歡的繪畫來到足球場上──這樣不就變成我們把自己的夢想建立在凱亞的夢想之上了嗎?
為了奪回球場,我們會需要凱亞的加入;可是要我將自己的夢想建立在別人的夢想之上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我相信小司也不會想要因此讓足球社成為凱亞夢想中的最大阻礙。
沒錯,就算最後真的奪不回球場,我們也絕對不能逼迫凱亞加入。
「……謝謝你。」愣了愣,我看見蓮希有些怯退的頷首,從她的眼裡透露出了感激,而在她身旁的蘿沁還有潘克兩人也相視一笑,很明顯的三人都鬆了口氣。
不,不只是他們三個,因為就在這個同時耳邊也傳來了鬆口氣的聲音,轉過去一看,小司一臉就是剛從緊張中被解放的模樣,還用手輕輕的拍著胸口。
看來凱亞不像是會生氣的樣子呢。
啊,如果凱亞站在場上的話……想到這裡,腦海中很自然的形成了畫面,站在偌大的足球場上,凱亞用右腳踩著球,一邊打著好大的哈欠,整個人散發著慵懶的氣息,完全沒有殺傷力。
嘖,這樣會不會因為看起來太過從容而被敵人盯上啊?
「欸,利希亞維德。」蘿沁嚴肅的叫喚聲打斷了我的想像畫面,「聽說你沒有加入社團,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請你這樣的繪畫天才加入我們寫生繪畫社?」
聽見這話的我跟小司幾乎是同時的震了好大一下,心臟差點跳出來,接著反射性的看向被邀約的凱亞,凱亞臉上的表情讓我看不出來他正在想些什麼,可是我發現他那雙紫眸閃爍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給動搖了般。
──對喜歡繪畫的凱亞來說,加入寫生繪畫社才是最好的決定吧。
「……關於妳的邀請,我想我會好好考慮。」舉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凱亞如此說道。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就期待你的答覆囉。」勾起笑容,蘿沁找回了本來的自信,微微頷首後轉過身舉起手揮了揮,「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很高興能夠接觸到這麼強的繪畫高手,我們就先離開了。」話說完,她朝著教室的後門口走去,而蓮希和潘克則是朝著凱亞點了頭後跟上自家社長的腳步。
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我陷入了膠著之中,雖然明白這可能是能夠拿回足球場的唯一機會,可是凱亞沒有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只有打進特別賞的伊利亞,這樣真的有辦法拿回球場嗎?
如果沒有球場,我們成立社團後又該去哪裡練習?在教室?空地?這樣不就失去意義了嗎?果然,足球隊還是要在正式的地方上練球才對。
對我們而言,那個球場也很重要──如果沒有球場,怎麼創造出一支隊伍?
沒錯,無論如何,都應該要努力把球場拿回來才對!
「請等一下!」下定決心後,在蘿沁正要踏出教室門口的剎那間,我朝著他們三人大吼,蓮希和潘克率先回頭,臉上都瀰漫著不解的情緒,而前腳才要踏出教室門口的蘿沁則是縮回了腳,並沒有回過頭來。
「小鶇?」眼角瞄見小司有些訝異又有些擔憂的看著我,但我只是偷偷的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要她別擔心。
「怎麼了?找我們還有什麼事嗎?」開口的是蓮希,語氣透著濃厚的不友善。
「請貴社答應將球場使用權歸還給我們!」雖然凱亞並沒有加入我們,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棄,至少要拼拼看才行!
再怎麼說,我們這裡還有伊利亞啊!能夠得到特別賞也算很厲害了不是嗎!
就理論上而言,站上特別賞的伊利亞也算是打掉了蓮希吧?
「嗯?歸還足球場的使用權?我記得當初的約定是你們足球社裡只要有一個可以打敗我們三個擠上前三名我們才會無條件歸還的吧?」回過頭,蘿沁的雙眼直直的與我對上,她那白皙的臉蛋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這樣沒錯,可是……」
「如果你們以為憑一個特別賞就有機會可以奪回球場使用權的話可就大錯特錯了。更何況,這樣的約定是妳自己親口答應的不是嗎?」蘿沁的右手插上腰際,語氣充滿威嚴,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歸還球場使用權的打算。
握起拳,我不甘心的看著她。
明明寫生繪畫社也有繪畫教室,為什麼偏要仗著球場使用權?不要跟我說寫生繪畫社畫一畫圖後還要練球!
「照現在這樣的情況看來,除非你們可以讓利希亞維德加入足球社,要不然你們恐怕怎麼樣都不會拿回球場使用權了啊。」蓮希喬了喬自己頭上的畫家帽,充滿自信的笑容在她臉上漾開,似乎相當篤定我們真的沒有機會拿回球場。
是啊,她這麼說也沒錯,我的確也有相同的想法,不過,不論如何我還是希望能夠拿回使用權──
「既然這樣,那你們可得要歸還球場使用權了。」我才正要開口繼續『討價還價』時,凱亞開口了,所有的視線包括我的全都掃向凱亞,只見他揉了揉眼,接著拉開了一抹淡笑:「因為我已經決定要加入足球社了。」
凱亞的話像是一顆震撼彈,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既然我是足球社的一員,妳們就必須歸還足球場的使用權了吧?」
確實,根據約定的內容,只要凱亞是足球社的一員,那麼寫生繪畫社就必須歸還球場,可是這樣子的話──
「凱亞你──」我訝異的看著他,從他臉上的神情中我解讀不出來他的情緒。
「什麼!這樣不算!怎麼可以後來才這樣子……」蓮希發出了不滿的抗議,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開門的聲音給打斷了,一抹粉紅色的身影從拉開的前門外走了進來,優雅的渡步走到我們與寫生繪畫社成員的面前後停下,我這才看清楚對方是誰。
「莫斯里亞?」
「凌燕?!」
我愣愣的看著來人,對方不正是之前在課務組外見過一次面的凌燕嗎?為什麼凌燕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不,該令我訝異的不是這個,應該是凱亞神情的變化,本來一臉平定的凱亞竟然挑起了眉,透出他的思緒。
莫斯里亞四個字幾乎是與我同時出口,難道說凱亞認識凌燕?該不會兩人之間有著什麼關係吧?
「……小鶇,她是?」湊到我的身旁,小司的眸朝著凌燕的方向看去,清澈的海藍色眸裡透著好奇,雖然小司是悄聲的問我,可是凌燕卻搶在我之前開了口。
「哈囉,我是凌燕,凌燕˙莫斯里亞。」她笑著走到了我跟小司的面前,「妳就是米菲希司˙帕里納,也可以叫做天司凜對吧?妳可以叫我燕燕哦。」帶著燦爛笑意,凌燕朝著小司伸出了友善的手。
「咦咦?」愣了愣,小司跟我那時候第一次遇見凌燕一樣訝異著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嗯我就是天司凜,妳可以叫我小司!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不過小司這個人才不會管那麼多,見對方友善的伸出了手,她也笑著伸出手回握。
「嘻嘻,很熱血很不錯呢,這樣不是很有趣嗎?」凌燕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接著她放開跟小司握著的手走到了我的面前,「雨奈、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哦,足球社的事情怎麼樣了?」雖然她臉上的笑容相當燦爛,可是凌燕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讓我有點尷尬。
「嗯……這個嘛……」我苦笑著搔了搔自己的臉,這種時候我該說些什麼好?
「別擔心。」拍拍我的肩,凌燕湊上前來悄聲的說了這麼一句。
正當我想多問的時候,她轉向凱亞的方向走去,「凱亞,好久不見了呢,明天開始歡迎你再來老地方哦,鏡說他會很開心能再和你聊天的。」友善且溫暖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展開,而凱亞則是愣了一下,接著點點頭表示知道。
總覺得他們兩個好像真的早就認識了,而且還交情不淺。
不過……那個『鏡』又是誰啊?
「學生會成員為什麼會在這裡?」蘿沁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而燕的嘴邊則是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以輕盈的走跳步來到三名寫生繪畫社成員的面前:「幸會,坦斯特學姊。」優雅的身軀與獨特的氣質襯托出她的不凡,那一條粉紅色的長辮子伴隨著琉璃色的玻璃珠甩動,一般人根本不會有這麼漂亮的打扮。
「咦?學生會成員?」我愣愣的叫了出來,「燕是學生會成員?」接著是小司充滿激動情緒的問句。
「唉呀,坦斯特學姊妳這樣爆出我的身分我會很困擾的,不過也罷,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無所謂。」聳聳肩,燕笑著眨了眨眼,「關於足球場的事情,我們學生會想找貴社談論一下哦,不知道學姊有沒有空來學生會辦公室一趟?噢,當然蓮希跟潘克也請一同,這是鏡的邀請哦。」說完話,燕朝著本來蘿沁等人要踏出去的門比出了『請』的動作,而被點到的三個人竟然就這樣乖乖的走了出去。
我訝異的看著那三人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好像被什麼陰霾給籠罩住了。
「雨奈你們別擔心,關於足球場的部分,鏡會處理的。反正本來足球場就是該給足球社的使用,你們現在先專心的找齊隊員,其餘的部分,我會幫忙的。」看著那三人踏出教室,燕笑著對我比了個拇指,「至於有關於我的身分的事情,等到妳們正式創立之後,我就會跟鏡一起去找你們的,到時候再說囉。」然後就這樣輕盈的踏出了門口,在她膝蓋上幾公分處的裙子顏色讓我恍神了一下。
凌燕身上的裙子雖然樣式跟普通女學生一樣,可是顏色卻是不一樣的。
對了,聽說學生會成員的裝扮會不一樣,難道凌燕真的是學生會的成員?趕緊從恍神中回神,本來想要奪門衝出去追人,可是走出門口卻發現連帶著寫生繪畫社的成員一起,凌燕已經不見蹤影,長廊上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
我說啊……人未免也跑太快了吧!
「既然鏡回來了,足球場的事情交給學生會處理就好了。」一隻手拍上我的肩,轉回頭,凱亞一臉淡定的對我說著,從他的神情看來好像挺胸有成竹的。
「可是……」雖然我知道學生會那邊絕對有權力可以讓足球場的使用權回來可是這樣好嗎?會不會到最後我們足球社被說是靠著學生會所以才成立的?
「放心,鏡既然會叫莫斯里亞出面就代表他要管,如果他要管他就會做到完美,所以就交給學生會吧。」勾起輕輕的笑,凱亞的眼睛又慢慢瞇上,幾乎要蓋上一半,「嗯……從今以後要請妳們多指教囉……」他的眼皮又瞇上了零點五毫米!
等等!萬一凱亞就這樣睡著就糟糕啦!
「凱亞你好厲害!竟然會認識學生會的成員!」似乎是跟我有同樣擔憂的小司重重的拍了一下凱亞的背,臉上的笑容也比平常燦爛一倍,本以為受到重擊的凱亞會痛的睜大眼睛,可是凱亞卻只是睜開了零點五毫米的眼皮,迷濛的紫瞳看著小司,僅有的一點點理智讓他開口回了話。
「認識嗎……也可以這麼說……吧……」斷斷續續的話從他嘴裡吐出,嘴巴張張合合的動著,接著在他好像又想講什麼的時候,外頭傳來了鐘聲。
這個鐘聲是下課鐘!慘了,剛剛的課我們竟然翹掉了嗎?我記得沒錯的話,剛剛那節課好像是班導的課?……希望班導沒有記我們曠課就好了。
「欸、凱亞,那麼你就是我們足球社的第六個隊員囉!天啊,會踢球又會畫畫還認識學生會長,這種隊員哪裡找!」小司開心的握著凱亞的手上下劇烈搖動,凱亞整個人跟著起伏,是說,小司妳怎麼會知道凱亞會踢球啊!人家並沒有這樣說的不是嗎?
「唔……嗯……那個我……把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妳們先走……我要在這裡小睡一下。」即使小司使用了猛烈的晃動攻勢,但對於凱亞而言好像一點用也沒有,同時我還發現他的眼皮又往下蓋了。
「欸這樣好嗎?」我擔憂的問著他,但他沒有給我回應,逕自的移動到一邊的長桌前,接著跨上去整個人躺在長桌上,好像把長桌當成了自己的床那樣,就這樣,凱亞閉上了眼睛,在聽見他那均勻的鼾聲前,我聽見他說了一句:「晚安。」
……凱亞你跟所謂的周公一定也很好對不對。
還有那句晚安不覺得太早了嗎!
「小鶇,凱亞睡著了欸怎麼辦?」小司的眼裡透出求救的訊號。
「既然凱亞說讓他小睡一下就別打擾他好了。反正聽寫生繪畫社的人說這裡也很少人會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進來不是嗎?」我勾起苦笑,總不能說我們兩個合力把人搬到凱亞的教室吧?如果伊利亞也在的話還有可能。
「可是睡在桌上不會著涼嗎?」
……小司妳說這話要是被亞海聽見了他肯定又要吃醋了。
繼伊利亞之後是凱亞嗎?亞海的心裡大概不是打翻醋桶而是醋池滿溢吧。
「如果小司擔心的話,不如我們放學的時候再過來看看吧?要是凱亞沒醒就由我們叫他,反正也快放學了。」思索了一會我這麼提議,而小司則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後開口:「到時候拉亞海一起來,大家可以互相認識一下。」
我只怕亞海看到他會吃醋啊。
「呵呵呵……」看著小司那充滿光輝的眼眸,我也不好多吐槽她,轉動雙眼看向躺在長桌上的凱亞,內心有感而發:「凱亞真的很出乎我意料,他竟然會選擇加入我們……小司,妳覺得我們邀請凱亞加入是對的嗎?」
「咦?」面對我的問題,小司先是一愣,後來我看著她低下頭很認真的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抬起了頭,清澈的藍色珠眸與我的對上:「小鶇,我們沒有強迫凱亞啊。雖然我也知道身為繪畫天才的凱亞不應該是要跟我們一起,應該要在繪畫的領土上奔跑……但是凱亞會加入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只要做好隊友、把凱亞當作是夥伴這樣就夠了。」
她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如同圓堂般燦爛的笑容在她臉上拉開,而聽見小司的話後,我也覺得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何必想那麼多呢?既然凱亞願意加入,那他就是同為足球社的夥伴。
夥伴啊……真沒想到,凱亞還是成為了我們第六個的社員,這種感覺真的就像是做夢一樣!對了,這麼說的話──
「吶,小司,加上凱亞我們就有六個人,是不是可以正式創社了?」我帶著興奮的心情看著小司。
「咦咦咦咦?對耶!六個人就可以創社了!小鶇我們可以創社了耶──」興奮且高興的拉著我用力轉圈並且大聲的呼喊,小司的心情全寫在臉上,而我也不管有可能會因為轉圈而頭昏眼花的結果,跟著一起轉圈。
足球社,終於要正式創立了!
加上凱亞後,我們就正式的湊齊六個人,同時也達到創社的標準;如果凌燕那邊也處理的沒問題的話,我們就會有足球場可以正式練習!
欸等等──除了要湊齊六個人才能正式創社之外,好像還要個指導老師?糟糕,我差點忘記有這回事了!記得班導曾經說過要我們找齊了六個人的話可以去找他?……這麼一說,小司不也說了伊利亞推薦的指導老師正是班導?
所以,現在我們只需要找到班導,讓他答應當我們足球社的指導老師就行了吧?可是班導會踢球嗎?印象中我根本沒看過班導有在學校運動,別說踢球了,我也沒看過班導用跑的過,找班導來做指導老師沒問題嗎?
啊,不,這或許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更重要的問題是,雖然足球社創社的基本條件已經差不多達到了,但是我……似乎,不,應該說是根本不會踢足球啊。
>>>章之八、不願遺忘的回憶
看上去凱亞整個人幾乎是散發著慵懶的氣息,就像是個隨時有可能睡著的人一樣,不過當我看見他臉上的笑容的時候卻又覺得有點溫暖。
這個人就是在全國中學繪畫聯賽中得到冠軍的凱亞˙利希亞維德,我忽然很想看看給人慵懶感覺的他,畫出來的作品究竟是有多麼巧奪天工,為什麼許多人都讚美他的作品,就連美術老師都要甘拜下風。
「除了我和小鶇之外,還有這一位。」好像是打算要把伊利亞介紹給凱亞認識,小司把伊利亞拉到凱亞的面前,「他是伊利亞。伊利亞˙阿納托利,也是我們足球隊的隊員之一喔!」
被小司介紹的伊利亞尷尬的堆起笑容,伸出了友善的手:「你好。」
「唔,伊利亞˙阿納托利就是你啊?看起來的確像是能畫出那幅畫的人。」握上伊利亞的手後,凱亞的紫瞳忽然變得炯炯有神,雙眼還在伊利亞身上打量了一下,「那幅畫相當溫馨,就像是一張大相片,真的非常符合這次的題目呢。只可惜是用素描來繪製,如果加上顏色的話說不定就是這次比賽的冠軍了。」
咦?他在說什麼?我愣愣的看著凱亞,而伊利亞也做了和我相同的事情。但我發現在他那雙祖母綠的雙眸裡還透著異樣的神色,貌似是在訝異著什麼。
「啊,對啦!剛剛要小鶇你們過來是要你們看那個啦!」小司伸出手往佈告欄指去,這一次我看見了令我相當訝異的名字。
在凱亞˙利希亞維德的下面,第二名是蘿沁˙坦斯特,第三名是潘克˙維多……本來應該是到第三名就要結束的,但是在潘克˙維多的下面卻又多了一排斗大的字──特別賞、伊利亞˙阿納托利。
伊利亞的名字就這樣在我的眼前放大了好幾倍,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麼。
伊利亞得到了特別賞?!等等,我記得沒錯的話,全國中學繪畫聯賽只有前三名的排行,並沒有設立特別賞啊!
我的想法才剛落下,耳邊傳來噠噠噠的奔跑聲,我轉過頭,伊利亞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跑走了,看他的背影似乎在著急著什麼,可是在那抹著急的背影中卻讓我有種他好像想要逃避的感覺。
為什麼要跑走呢?作品得到特別賞應該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不是嗎?
「他怎麼了?」望著伊利亞離去的背影,凱亞滿臉不解的問著。
「不知道。」我搖搖頭並跟小司交換了一個眼色,才發現小司也同樣在擔心伊利亞的狀況。
「是喔。」呆滯的看著伊利亞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凱亞才轉向我跟小司:「妳們要不要去看看得名的作品?我知道哪裡可以看喔。」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想要帶我們去看畫的樣子。
「嗯,我想看我想看!」小司興奮的像是要去郊遊的小朋友一樣。
「跟我來吧。」凱亞朝我們招手,然後逕自的往另外一個方向前進。
而我則是跟小司手牽著手跟在他的後頭,心裡有種要去探險般的興奮。
* * *
「咦?小夜小夜,妳看佈告欄上面的東西又換了!」我們三個才剛離開沒有多久,兩個手裡都提著一大袋飲料的少女從大門走進,其中一個有著一頭粉紅色長髮及胸、頭頂還戴著一個綠色髮箍的少女拉著身旁另一個有著接近白色的紫髮少女驚呼,她的臉上漾開燦爛笑意,綠色的雙瞳眨了眨,活像個好奇寶寶般。
「喔,聽說是今年全國中學繪畫聯賽的得獎人,貌似全部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所以學校製作了慶賀得獎的海報。」被拉著的少女一臉淡然,完全不感興趣。
「吶,我們去看看去看看嘛!」留著一頭粉色長髮的少女笑著,不等好友的回應便把人拉到佈告欄的前面。
「喂,我們是出來幫全班買飲料的欸,哪有時間還逗留在這裡看什麼得獎名單啊。」雖然嘴上在抱怨著,但是留著一頭接近白色的紫髮少女還是乖乖的陪在一旁,「如果等一下被罵的話都是伊莎妳的錯喔。」
「好啦,放心!如果被罵的話就算我的錯唄。」粉色長髮的少女笑著,還俏皮的吐出舌頭,「小夜妳看,第一名是凱亞˙利希亞維德耶。」纖細的手指指著佈告欄最上面的名字,少女的話中充滿訝異。
「哦哦,就是隔壁班那個高高的、然後有著一頭白色帶點紫色的頭髮,頭髮上還有幾顆小珠子當作束髮髮飾的男生對吧?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繪畫奇才呢。」看著佈告欄上的名字,被喚做小夜的少女闡述著,話裡多了一絲絲的興趣,是的,就那麼一絲絲。
「嗯就是那個人喔。」留著粉色長髮的少女吃吃的笑著,語氣上揚,「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厲害,能拿到第一名真的不簡單。小夜,我們等等繞去畫廊那邊看畫吧?我挺好奇會是怎麼樣的畫,竟然能打敗這麼多繪畫強手奪得第一。妳看,就連身為寫生繪畫社成員的蘿沁還有潘克都得要甘拜下風……咦?」綠色的瞳在看見那張海報上最下面的那個名字時整個人愣了好大一下。
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一樣。
「怎麼了嗎?」身旁的好友不解的看著她問。
「真是沒有想到啊……小伊真的很厲害呢,竟然可以打破全國中學繪畫聯賽的得名人數得到特別賞。」沒有回應好友的問題,留著粉色長髮的少女勾起了意味深遠的笑,「會是怎麼樣的畫呢?題目是回憶……究竟是什麼樣的回憶讓小伊得到特別賞呢?」一昧的喃喃自問,少女的笑意轉為淡笑,帶了些許的惆悵。
「小伊?伊莎,這個人難道就是妳說的那個青梅竹馬?」名為小夜的少女皺起了眉,紫羅蘭色的雙眸略為睜大,直直的看著在海報上最後的那個名字,「怎麼從來沒有聽妳說他也讀這裡?」雖然她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訝異,不過從她的語氣上可以感覺到她相當感興趣,沒有像剛剛那樣的淡然。
那個名字是──『伊利亞˙阿納托利』。
「我是有聽說他似乎也讀這裡,不過一直沒有機會遇到。」搔搔自己的臉頰,被喚做伊莎的少女換上了燦爛的笑,「既然現在知道小伊在這裡,我想總有機會會遇到的。吶,小夜,我們走吧,去畫廊那邊看畫。」緊握著手中的塑膠袋耳朵,她指著司凜等人離去的反方向說道,不等自家好友回應便馬上跨步前進。
「欸?等等,伊莎,等等……真是的,這樣下去飲料真的會拖很晚才能拿回教室去欸。」愣了愣,小夜叫喚了聲但卻無法制止伊莎繼續前進的腳步,她無奈的抱怨著,最終還是抓著塑膠袋快步追上。
* * *
「我們到了,就是這裡。」領著我們前進的凱亞最後在一間教室前停下,那是一間蠻空曠的教室,沒有大桌子,椅子的數量則是屈指可數,不過在教室的正中央卻擺著幾個畫架,畫架上理所當然的也有畫。
『美術專用教室』這幾個字就印在教室前門上頭的牌子上,看來應該是讓人專門用來繪畫的教室吧?不知怎麼地,我聯想到了不久前在課務組裡遇見的寫生繪畫社。記得沒錯的話,寫生繪畫社本身好像有專屬的教室可以用,該不會就是這一間吧?
「來吧。」凱亞轉動了門把,意外的,門輕易的就被轉開,沒有上鎖。
等等我們不是要去看得獎的畫作嗎?如果說是在這間教室裡面的話,應該要上鎖的才對吧?萬一畫被偷了怎麼辦?
我跟小司對看一眼,跟上凱亞的腳步走入了教室。
教室中央有四個畫架,一字排開,每一個畫架上都有一幅畫,其中只有一幅是黑白的,其餘都是畫有豐富的色彩,形成了一種強烈的突顯。
「雖然上面已經用了保護膜,但是還是請妳們不要碰到畫喔。畫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其中蘊含強大信念在的畫。」朝畫架的方向走上前,凱亞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好像是在強調著什麼、誡告著什麼,可是從語氣上聽不出來,只有一種慵懶的氛圍。
「強大信念?」我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仔細望著畫的身影,忽然覺得有種很惆悵、很寂寞哀傷的感覺。
「嗯,每一幅畫被創做出來都是具有原因在的,而那個原因正是繪畫者的一種信念。」凱亞說著,接著他移動到四張畫中唯一黑白的那幅畫前一指:「就是這一幅畫,那個叫做伊利亞的人畫的畫。」
我跟小司兩人同時帶著興奮又好奇的心情湊上前去。
那是一張情境相當溫馨的畫,看見那張畫的剎那,這個形容詞就閃過腦海。
畫裡,有兩個大概八歲左右的孩子,分別是一男一女,他們坐在長滿草的小山坡上,依草的動向判定,風微微的吹著,輕柔的拂過兩人;天上飄著幾朵雲,因為沒有顏色的區別,大概是想表達天氣還算不錯。
仔細一看,兩個孩子的手上各拿著一架紙飛機,女孩高舉著手裡的紙飛機,開心的笑著,好像在說著『我要讓我的紙飛機飛向浩瀚的藍天!要讓它飛的很遠很遠!』之類的童語,從畫中感覺得出來這個女孩應該相當開朗活潑。
女孩的頭髮因微風飄揚著,可愛的臉蛋搭配上燦爛的笑容,如果她在比個勝利的手勢一定會讓人覺得她開心的不得了。在女孩身旁的男孩同樣也是帶著笑容、手裡拿著紙飛機,不過他的笑容沒有像女孩那樣的燦爛,只是淡淡的勾起弧度,感覺上是個相當溫柔的男孩。
整體看上去真的有種和諧溫馨的感覺,甚至會讓人看著畫便不自覺的勾起笑意,但可惜的是這畫缺少了顏色,全景都是用素描的方式來畫的,輕柔的筆觸細心的刻畫每一處,我想伊利亞他在畫這幅圖的時候一定是相當專注的。我真的不得不讚嘆,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伊利亞是對的,我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夠以素描的方式呈現出這樣的畫面,而且執筆者還是個男生。
可是令我不解的是,為什麼伊利亞會畫出這樣的圖來?溫柔的男孩加上燦爛熱情的女孩還有紙飛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對了,這場比賽的作畫題目好像是回憶?等等,難道說……
「小鶇,這個小男孩……會不會就是伊利亞?」跟我一同看著畫的小司忽然用白皙的手指著畫上的小男孩問著,「妳看。」她指了指小男孩的頭髮。
「咦?」我愣了愣,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那個小男孩的髮型跟伊利亞一樣,都留著一頭小馬尾,雖然沒有顏色,可是我覺得我跟小司應該沒有猜錯,這個畫中的小男孩應該就是小時候的伊利亞。
也就是說,這幅畫應該就是伊利亞的回憶片段。畫中的場景人物刻畫得相當鮮明,就像是一張相片一樣,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真實,由這幾點推斷,這應該是一段真實的回憶沒錯。
不過……畫中的小男孩是伊利亞,另外那個小女孩會是誰?明明看起來應該是跟伊利亞很熟稔的,可是我不記得伊利亞的身邊有著女孩子啊。如果這個人是我們學校的人的話,新聞社那邊不可能會不知道,肯定會大篇幅報導。
會是誰呢?難道是遠在他鄉的未婚妻?不會吧……這種只會在肥皂劇裡才會看見的劇情應該是不會發生在伊利亞的身上才對。
這麼說起來,伊利亞的反應也很奇怪。那個時候他看到自己得到特別賞之後竟然沒有一絲高興,就這樣轉身跑了,而且還讓我覺得他好像在逃避著什麼。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看著眼前這幅畫,怎麼也無法做為找尋伊利亞反常原因的線索。笑著的兩個孩子,究竟其中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伊利亞不像是會輕易對別人說出過去回憶的人,就算我問了大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我想我跟小司現在能作的恐怕只剩下祈禱了。
希望伊利亞真的沒事才好。
「為什麼你們在這裡?!」一聲嬌喝在我們後方響起,我跟小司幾乎是同時回過頭去看,三個在課務組外跟我下了戰帖的三位寫生繪畫社成員映入我們眼裡。
蘿沁站在中間,纖細的雙手環胸,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悅的盯著我瞧;蓮希和潘克兩個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旁,他們倆個臉上的神情比起蘿沁的更為不悅,看上去很明顯的就是不想看見我們。
不過他們三人今天的裝扮跟上次在課務組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身上沒有圍著天藍色的圍裙,制服上也沒有半點繪圖顏料的殘留,其他部分倒是沒什麼改變。
「小鶇,他們是誰啊?」看了他們三個許久,小司在我耳邊悄聲問著。
「啊,喔,他們三個就是我上次跟小司妳提到的寫生繪畫社的成員。」這才想起我只有跟小司說過寫生繪畫社的事情,並沒有實際看過本人,我趕忙悄聲的向小司介紹:「中間是蘿沁,左邊那位是蓮希,最後那位是潘克。」一邊說一邊用下巴示意,音量之小,只有自己跟小司可以聽見。
「悄悄話什麼啊你們!幹麻不回答我們社長的話?」介紹他們三個的話才剛落下,蓮希的臉上立即堆起了怒容,而潘克則是頻頻點頭表示附和。
我搞不懂為什麼她要這麼生氣,姣好的臉蛋都破壞殆盡了,本來看起來相當有氣質的,現在卻連一絲都不剩。
「蓮希,控制一點。」蘿沁伸出手制止,她直直的朝我走來,最後在我面前停下,「這裡應該不是能夠隨便讓人過來的地方,為什麼妳可以進來?難不成是來面對妳無法從我們手裡搶回球場的事實嗎?」她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
「妳──」這個人竟然如此篤定我們贏不過她們!
啊,當初的協定是必須要有個人擠掉他們到前三名以內才會把球場讓出來!伊利亞雖然也有得名,但畢竟只是特別賞,恐怕不能以此作為討回球場的籌碼……
如果凱亞也是足球社的一員就好了……這樣的話,就可以直接討回足球場了。
剛剛已經跟凱亞提及這件事情,但是我不能確定凱亞最後到底想不想加入我們,也就是說,如果凱亞最後決定不要加入的話,球場就會拿不回來──足球社現在只要再一個人就可以創社,也就是說如果凱亞加入的話我們就能構成創立社團的條件,可是我們不能強迫他,我想就算是小司也一定不會希望找來的社員是強迫入社的。可是,再這樣下去,足球社成立之後要去哪裡練球?
既然是足球社,我希望在支撐著這個社團的是夥伴的力量,就跟圓堂他們一樣。
我相信小司也會這樣想,也會希望這個足球社是充滿著夥伴的,而不是為了創社所以強迫聚集起來的社員。
「當初已經說好了吧?只要你們足球社裡有一個人能夠打敗我們擠上前三名,我們就無條件歸還球場,雖然我們沒有包辦前三名,但很可惜的身為第一名的凱亞˙利希亞維德也不可能是你們足球社的一員,最終我們寫生繪畫社還是擁有足球場的使用權。」說到這裡,蘿沁頓了頓,以食指指著我的鼻尖繼續開口:
「雖然這麼說似乎有些高傲,不過我勸妳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去找一個新的場地吧,想要創立足球社的女孩。」語畢,她的臉上漾起極深的笑意。
說老實話,雖然蘿沁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娃娃的感覺,但是面對她的身高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壓迫感。
「就是說就是說嘛。」蓮希點頭附和,笑著喬了一下自己頭上那頂紫色的畫家帽,「反正這裡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進來的,你們還是快走吧,這樣我們還可以當作你們沒有進來過喔。」上揚的語氣顯露出她開心的心情。
「什麼?」我一愣,小司也瞪大了雙眼。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像在說我們跑到學校的禁區一樣,這裡不是給人看畫的地方嗎?為什麼來到這裡的我們好像被當作入侵者一樣?
「是我帶他們進來的。」慵懶的聲音響起,我跟小司看向一旁的凱亞,「這間教室可不是只有你們寫生繪畫社可以進來。」凱亞的臉上帶著慵懶的笑意,意外的,在他臉上竟找不到一絲絲的睡意。
我總覺得他話裡好像帶了點挑釁的意味……是我的錯覺嗎?
「你是誰?在這裡的畫都是真跡,應該只有被特別允許的人才能進來才對。」蘿沁一臉狐疑的打量著凱亞,凱亞的身高比她高上一截,總覺得她這樣上下打量有些吃力,不過她並沒有因此退縮。
果然是身為社長的人,不會因為身高差距就退縮──欸不對我在讚嘆什麼啊!這個時候哪有時間讚嘆!而且對方還是搶走足球場的罪魁禍首啊!
「的確是。」兩手插進口袋,紫色的雙瞳迷濛的望著前方,接著一眨眼後,迷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炯炯有神的紫眸,「這裡確實要熟悉的人才會知道,才可以進來,不過我也說了吧?不是只有你們寫生繪畫社可以進來這裡。」
「你──」
「我也可以。」一抹笑意在凱亞的臉上勾起,「如果說要被允許才能進來,那麼我應該也是有被允許的那一個。」
「等等,你該不會是──利希亞維德?!」名為驚愕的神情出現在蘿沁的臉上,站在她身後的另外兩名成員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怎麼可能!他是利希亞維德?!」
「我不相信!我的畫工竟然會輸給這種看起來好像隨時會睡著的人!搞什麼我竟然會被這種人給擠下前三名!」
潘克跟蓮希幾乎是同時間開口,兩人所喊出來的話完全不一樣,不過兩人臉上的神情倒是一模一樣──都像是快要噴出火來一樣,尤其是蓮希的表情,簡直有下一秒真的會噴出火來的感覺。
「偉大的寫生繪畫社社長蘿沁˙坦斯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就理論上來說挺令人感到光榮的。」搔搔頭,凱亞把兩隻手插進了口袋,「幸會,我就是凱亞˙利希亞維德。」紫眸毫不畏懼的對上三名寫生繪畫社成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覺得凱亞和那三位寫生繪畫社成員之間好像出現了幾道閃電,還轟隆轟隆的發出震撼的聲響。
等等,這好像是某人跟某人槓上時才會出現的場景吧?凱亞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怒火,只是炯炯有神的望著三位寫生繪畫社成員而已,這樣應該不算槓上吧?
「太可惡了──我不相信!為什麼這傢伙是第一名!」站在凱亞正前方約一公尺處的蓮希忿忿的指著凱亞直跳腳,兩眼充斥著不甘。
「蓮希──」蓮希身旁的潘克愣了愣,好像打算要阻止蓮希的情緒,但是手才伸了一半就被對方給打掉。
「我不服我不服──到底為什麼!贏過我就算了,為什麼他可以贏過社長還有潘克你!」殺紅了眼,蓮希一邊大叫一邊怒瞪著凱亞,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直接撲過來把凱亞給整個咬碎。
「……」望著蓮希的舉動,凱亞只是神情平淡的玩起了自己的頭髮。
欸,這樣好嗎?對方看起來真的很有可能會直接撲過來耶,為什麼還能表現出一副悠然自在、彷彿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樣子啊?
「蓮希,自重點。」嚴肅的聲音從蘿沁嘴裡吐出,她甩了甩她那粉紅色的髮,雙馬尾漂亮的擺動,本來訝異的神色已經被嚴肅給取代──說實在話,雖然那張臉看起來確實是相當嚴肅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沒有什麼威嚴。
「社長──」帶著貝雷帽的少女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站在她面前的矮小女孩舉起了纖細的手掌制止了她的話:「蓮希,我們就是為了一探第一名的作品才會來的不是嗎?我們還沒看過對方的畫作就妄下定論,這不是一個好的藝術創作者該有的風範。」
蘿沁說著,潘克也很捧場的點頭附和。
──不得不讚賞,這個叫做蘿沁的少女雖然身高比人矮一截,但說起話來可頗有威嚴,一點也不馬虎。
「哼。」不服氣的撇過了頭,蓮希雖然忍住了自己的爆走脾氣,但她那瞪著凱亞的雙眼卻透露出她心裡的不滿。
「如果是要來賞畫的話,就請便吧。」凱亞的手拍上我的肩,眼神示意我跟小司讓開,「可別弄壞畫了。」他的嘴角勾起,化作一抹淡笑。
他的話剛落下,我跟小司便很有默契的往旁邊一退,讓開了路;而蘿沁則是朝我們三個微微頷首後率領著後面兩個人筆直的朝著第一幅畫走去,擺明了就是想要對第一名的畫來踢館。
走到第一幅畫前,蘿沁稚氣的臉上佈滿嚴肅,粉紅色的眼眸直直的盯著畫瞧,神色認真的好像想要在畫裡找到什麼一般;跟在蘿沁身後的蓮希也一改剛才的高傲與不悅,橘黃色的珠眸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但是看得出來她相當用心的在端詳這幅畫。
「這、這──」良久,率先打破端詳畫作寂靜的是潘克,他站在蘿沁及蓮希的身後看著畫,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一臉驚恐的指著畫,講話還結巴。
不只是他,就連本來高傲的蓮希臉色都有些蒼白,垂下眼簾,細長的手臂無力的垂下,好像遭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蘿沁則是重重的嘆了口氣,一臉沉重的朝凱亞走去,方才那種得意的色彩徹底的消失。
「畫工相當精湛的一幅畫。」停在凱亞面前的蘿沁先是低著頭沉吟了一會後才抬起頭來說話,粉紅色的雙瞳中閃過一絲崇拜,「構圖的部分自然是沒有話說,色彩的運用相當精美柔和,整張圖給人的感覺令人驚嘆,那樣美麗的場景竟然能用粉彩來描繪,細部的線條也處理的相當完整……真不愧是被喻為繪畫天才的人,面對這樣的實力我甘拜下風。」
她的話裡沒有任何一絲額外的思緒,純粹的就是在讚賞而已。
「謝謝讚美。」凱亞笑了笑,放在口袋裡的右手朝著蘿沁伸去,「妳的畫也令我感到相當驚喜,如果我沒有處理好細部線條的話說不定就會成為妳的手下敗將了吧。久聞寫生繪畫社的社長是個相當厲害的人,果然不假。」那是友善的手。
「不,我認為就算你沒有處理好細部線條也會奪得評審們的目光焦點。」先是一愣,蘿沁帶著淡笑搖搖頭後握上了凱亞的手,「以畫工來說,從畫裡明顯的可以看出我還差你一大截。」
「哪裡。」友善的握手後,凱亞那炯炯有神的雙眸漸漸的又消失了光彩,瞌睡蟲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對不起。」就在此時,充滿歉意的聲音響起,我跟小司朝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蓮希走到了凱亞面前摘下貝雷帽鞠躬道歉,不只是我們兩個人,就連蘿沁還有潘克臉上都出現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天啊!那個蓮希竟然對凱亞鞠躬道歉!
「嗯?」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紫眸有些不解的望著蓮希。
「真的很抱歉。利希亞維德,我收回我剛才所說的話……以我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和你相提並論,見到你的作品後我才明白,你被稱作天才不是沒有根據的。」蓮希說著,沒有抬起頭,句句話裡都帶著歉意,「如果我是評審的話,給你第一名也是理所當然的。」
「蓮希──」站在蓮希身旁的潘克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慌亂沒有多久,也跟著低下了頭,「對不起,我也不該認為評審的判斷有誤,雖然一反往常的掉到了第三名,但我輸得心服口服!」
凱亞的眼神直直的看著他們兩人,沒有開口的打算,只是靜靜的看著,倒是蘿沁的臉上出現了擔心的神色。
略顯矮小的纖細身軀轉了一圈,蘿沁面向凱亞非常淑女的彎了身:「身為寫生繪畫社的社長,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我知道道歉恐怕不能挽回什麼,也知道若我們要求你原諒是有些過份……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蓮希和潘克他們真的毫無惡意,相信他們未來會記取這次的教訓──」
「夠了。」毫無抑揚頓挫的兩個字從凱亞嘴裡吐出,打斷了接下來的話,身為寫生繪畫社成員的三人驚愕的同時抬頭,在蘿沁身後的蓮希跟潘克緊張的相互對看,而身為社長的蘿沁則不安的皺起了眉,粉紅色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凱亞的腳,似乎不敢直視凱亞臉上的神情,仔細一瞧會發現那稚麗的臉蛋上有著幾滴冷汗。
看著這樣的情形,我也不免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我和小司用眼神互相交流,小司的眼裡透著擔憂,而不用多想,我的眼裡也絕對透露著緊張。
對於凱亞這個人我並沒有說很了解,說難聽點,我們今天才剛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知道凱亞的個性,從凱亞那種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聽起來也無法判別凱亞到底是不是在生氣──天啊這種氣氛也太尷尬了吧!
「呃……」不知道是從哪得來的勇氣,身旁的小司好像想要打破這樣緊張的氣氛而微微的開了口,我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才剛思索起要不要阻止,有一道聲音真正的打破了這個緊張的氣氛。
──是凱亞。
「沒有必要向我道歉,我知道你們不過是因為相信自己的作品、相信自己的實力所以才會這樣。同樣都是愛畫之人,我會當作這是妳們在向我的畫道歉。」搖搖手,凱亞說到這裡時打了個哈欠,「妳們只要明白批評別人的畫不只是否定了繪畫者,同時也是否定了這幅畫的存在價值這樣就夠了。」
雖然他的動作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睡著一樣,可是我有發現,在他那對望著自家畫作的紫眸裡頭清澈的閃爍著光輝……看的出來凱亞真的很喜歡畫畫,我們為了奪回足球場而來找凱亞的決定,真的正確嗎?
我們期盼著凱亞的加入,因為要是凱亞加入的話我們就能夠拿回球場,可是這樣真的好嗎?即使我們沒有逼迫,完全交給凱亞自己做決定,但提出邀約的我們就像間接的在阻止凱亞繼續做他喜歡的事情。
如果說創立足球社是我跟小司的夢想,那麼凱亞的夢想應該是在繪畫上面吧?也就是說,假設凱亞真的加入了我們,讓我們拿回了足球場,他就必須放棄喜歡的繪畫來到足球場上──這樣不就變成我們把自己的夢想建立在凱亞的夢想之上了嗎?
為了奪回球場,我們會需要凱亞的加入;可是要我將自己的夢想建立在別人的夢想之上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我相信小司也不會想要因此讓足球社成為凱亞夢想中的最大阻礙。
沒錯,就算最後真的奪不回球場,我們也絕對不能逼迫凱亞加入。
「……謝謝你。」愣了愣,我看見蓮希有些怯退的頷首,從她的眼裡透露出了感激,而在她身旁的蘿沁還有潘克兩人也相視一笑,很明顯的三人都鬆了口氣。
不,不只是他們三個,因為就在這個同時耳邊也傳來了鬆口氣的聲音,轉過去一看,小司一臉就是剛從緊張中被解放的模樣,還用手輕輕的拍著胸口。
看來凱亞不像是會生氣的樣子呢。
啊,如果凱亞站在場上的話……想到這裡,腦海中很自然的形成了畫面,站在偌大的足球場上,凱亞用右腳踩著球,一邊打著好大的哈欠,整個人散發著慵懶的氣息,完全沒有殺傷力。
嘖,這樣會不會因為看起來太過從容而被敵人盯上啊?
「欸,利希亞維德。」蘿沁嚴肅的叫喚聲打斷了我的想像畫面,「聽說你沒有加入社團,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請你這樣的繪畫天才加入我們寫生繪畫社?」
聽見這話的我跟小司幾乎是同時的震了好大一下,心臟差點跳出來,接著反射性的看向被邀約的凱亞,凱亞臉上的表情讓我看不出來他正在想些什麼,可是我發現他那雙紫眸閃爍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給動搖了般。
──對喜歡繪畫的凱亞來說,加入寫生繪畫社才是最好的決定吧。
「……關於妳的邀請,我想我會好好考慮。」舉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凱亞如此說道。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就期待你的答覆囉。」勾起笑容,蘿沁找回了本來的自信,微微頷首後轉過身舉起手揮了揮,「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很高興能夠接觸到這麼強的繪畫高手,我們就先離開了。」話說完,她朝著教室的後門口走去,而蓮希和潘克則是朝著凱亞點了頭後跟上自家社長的腳步。
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我陷入了膠著之中,雖然明白這可能是能夠拿回足球場的唯一機會,可是凱亞沒有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只有打進特別賞的伊利亞,這樣真的有辦法拿回球場嗎?
如果沒有球場,我們成立社團後又該去哪裡練習?在教室?空地?這樣不就失去意義了嗎?果然,足球隊還是要在正式的地方上練球才對。
對我們而言,那個球場也很重要──如果沒有球場,怎麼創造出一支隊伍?
沒錯,無論如何,都應該要努力把球場拿回來才對!
「請等一下!」下定決心後,在蘿沁正要踏出教室門口的剎那間,我朝著他們三人大吼,蓮希和潘克率先回頭,臉上都瀰漫著不解的情緒,而前腳才要踏出教室門口的蘿沁則是縮回了腳,並沒有回過頭來。
「小鶇?」眼角瞄見小司有些訝異又有些擔憂的看著我,但我只是偷偷的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要她別擔心。
「怎麼了?找我們還有什麼事嗎?」開口的是蓮希,語氣透著濃厚的不友善。
「請貴社答應將球場使用權歸還給我們!」雖然凱亞並沒有加入我們,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棄,至少要拼拼看才行!
再怎麼說,我們這裡還有伊利亞啊!能夠得到特別賞也算很厲害了不是嗎!
就理論上而言,站上特別賞的伊利亞也算是打掉了蓮希吧?
「嗯?歸還足球場的使用權?我記得當初的約定是你們足球社裡只要有一個可以打敗我們三個擠上前三名我們才會無條件歸還的吧?」回過頭,蘿沁的雙眼直直的與我對上,她那白皙的臉蛋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這樣沒錯,可是……」
「如果你們以為憑一個特別賞就有機會可以奪回球場使用權的話可就大錯特錯了。更何況,這樣的約定是妳自己親口答應的不是嗎?」蘿沁的右手插上腰際,語氣充滿威嚴,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歸還球場使用權的打算。
握起拳,我不甘心的看著她。
明明寫生繪畫社也有繪畫教室,為什麼偏要仗著球場使用權?不要跟我說寫生繪畫社畫一畫圖後還要練球!
「照現在這樣的情況看來,除非你們可以讓利希亞維德加入足球社,要不然你們恐怕怎麼樣都不會拿回球場使用權了啊。」蓮希喬了喬自己頭上的畫家帽,充滿自信的笑容在她臉上漾開,似乎相當篤定我們真的沒有機會拿回球場。
是啊,她這麼說也沒錯,我的確也有相同的想法,不過,不論如何我還是希望能夠拿回使用權──
「既然這樣,那你們可得要歸還球場使用權了。」我才正要開口繼續『討價還價』時,凱亞開口了,所有的視線包括我的全都掃向凱亞,只見他揉了揉眼,接著拉開了一抹淡笑:「因為我已經決定要加入足球社了。」
凱亞的話像是一顆震撼彈,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既然我是足球社的一員,妳們就必須歸還足球場的使用權了吧?」
確實,根據約定的內容,只要凱亞是足球社的一員,那麼寫生繪畫社就必須歸還球場,可是這樣子的話──
「凱亞你──」我訝異的看著他,從他臉上的神情中我解讀不出來他的情緒。
「什麼!這樣不算!怎麼可以後來才這樣子……」蓮希發出了不滿的抗議,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開門的聲音給打斷了,一抹粉紅色的身影從拉開的前門外走了進來,優雅的渡步走到我們與寫生繪畫社成員的面前後停下,我這才看清楚對方是誰。
「莫斯里亞?」
「凌燕?!」
我愣愣的看著來人,對方不正是之前在課務組外見過一次面的凌燕嗎?為什麼凌燕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不,該令我訝異的不是這個,應該是凱亞神情的變化,本來一臉平定的凱亞竟然挑起了眉,透出他的思緒。
莫斯里亞四個字幾乎是與我同時出口,難道說凱亞認識凌燕?該不會兩人之間有著什麼關係吧?
「……小鶇,她是?」湊到我的身旁,小司的眸朝著凌燕的方向看去,清澈的海藍色眸裡透著好奇,雖然小司是悄聲的問我,可是凌燕卻搶在我之前開了口。
「哈囉,我是凌燕,凌燕˙莫斯里亞。」她笑著走到了我跟小司的面前,「妳就是米菲希司˙帕里納,也可以叫做天司凜對吧?妳可以叫我燕燕哦。」帶著燦爛笑意,凌燕朝著小司伸出了友善的手。
「咦咦?」愣了愣,小司跟我那時候第一次遇見凌燕一樣訝異著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嗯我就是天司凜,妳可以叫我小司!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不過小司這個人才不會管那麼多,見對方友善的伸出了手,她也笑著伸出手回握。
「嘻嘻,很熱血很不錯呢,這樣不是很有趣嗎?」凌燕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接著她放開跟小司握著的手走到了我的面前,「雨奈、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哦,足球社的事情怎麼樣了?」雖然她臉上的笑容相當燦爛,可是凌燕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讓我有點尷尬。
「嗯……這個嘛……」我苦笑著搔了搔自己的臉,這種時候我該說些什麼好?
「別擔心。」拍拍我的肩,凌燕湊上前來悄聲的說了這麼一句。
正當我想多問的時候,她轉向凱亞的方向走去,「凱亞,好久不見了呢,明天開始歡迎你再來老地方哦,鏡說他會很開心能再和你聊天的。」友善且溫暖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展開,而凱亞則是愣了一下,接著點點頭表示知道。
總覺得他們兩個好像真的早就認識了,而且還交情不淺。
不過……那個『鏡』又是誰啊?
「學生會成員為什麼會在這裡?」蘿沁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而燕的嘴邊則是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以輕盈的走跳步來到三名寫生繪畫社成員的面前:「幸會,坦斯特學姊。」優雅的身軀與獨特的氣質襯托出她的不凡,那一條粉紅色的長辮子伴隨著琉璃色的玻璃珠甩動,一般人根本不會有這麼漂亮的打扮。
「咦?學生會成員?」我愣愣的叫了出來,「燕是學生會成員?」接著是小司充滿激動情緒的問句。
「唉呀,坦斯特學姊妳這樣爆出我的身分我會很困擾的,不過也罷,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無所謂。」聳聳肩,燕笑著眨了眨眼,「關於足球場的事情,我們學生會想找貴社談論一下哦,不知道學姊有沒有空來學生會辦公室一趟?噢,當然蓮希跟潘克也請一同,這是鏡的邀請哦。」說完話,燕朝著本來蘿沁等人要踏出去的門比出了『請』的動作,而被點到的三個人竟然就這樣乖乖的走了出去。
我訝異的看著那三人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好像被什麼陰霾給籠罩住了。
「雨奈你們別擔心,關於足球場的部分,鏡會處理的。反正本來足球場就是該給足球社的使用,你們現在先專心的找齊隊員,其餘的部分,我會幫忙的。」看著那三人踏出教室,燕笑著對我比了個拇指,「至於有關於我的身分的事情,等到妳們正式創立之後,我就會跟鏡一起去找你們的,到時候再說囉。」然後就這樣輕盈的踏出了門口,在她膝蓋上幾公分處的裙子顏色讓我恍神了一下。
凌燕身上的裙子雖然樣式跟普通女學生一樣,可是顏色卻是不一樣的。
對了,聽說學生會成員的裝扮會不一樣,難道凌燕真的是學生會的成員?趕緊從恍神中回神,本來想要奪門衝出去追人,可是走出門口卻發現連帶著寫生繪畫社的成員一起,凌燕已經不見蹤影,長廊上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
我說啊……人未免也跑太快了吧!
「既然鏡回來了,足球場的事情交給學生會處理就好了。」一隻手拍上我的肩,轉回頭,凱亞一臉淡定的對我說著,從他的神情看來好像挺胸有成竹的。
「可是……」雖然我知道學生會那邊絕對有權力可以讓足球場的使用權回來可是這樣好嗎?會不會到最後我們足球社被說是靠著學生會所以才成立的?
「放心,鏡既然會叫莫斯里亞出面就代表他要管,如果他要管他就會做到完美,所以就交給學生會吧。」勾起輕輕的笑,凱亞的眼睛又慢慢瞇上,幾乎要蓋上一半,「嗯……從今以後要請妳們多指教囉……」他的眼皮又瞇上了零點五毫米!
等等!萬一凱亞就這樣睡著就糟糕啦!
「凱亞你好厲害!竟然會認識學生會的成員!」似乎是跟我有同樣擔憂的小司重重的拍了一下凱亞的背,臉上的笑容也比平常燦爛一倍,本以為受到重擊的凱亞會痛的睜大眼睛,可是凱亞卻只是睜開了零點五毫米的眼皮,迷濛的紫瞳看著小司,僅有的一點點理智讓他開口回了話。
「認識嗎……也可以這麼說……吧……」斷斷續續的話從他嘴裡吐出,嘴巴張張合合的動著,接著在他好像又想講什麼的時候,外頭傳來了鐘聲。
這個鐘聲是下課鐘!慘了,剛剛的課我們竟然翹掉了嗎?我記得沒錯的話,剛剛那節課好像是班導的課?……希望班導沒有記我們曠課就好了。
「欸、凱亞,那麼你就是我們足球社的第六個隊員囉!天啊,會踢球又會畫畫還認識學生會長,這種隊員哪裡找!」小司開心的握著凱亞的手上下劇烈搖動,凱亞整個人跟著起伏,是說,小司妳怎麼會知道凱亞會踢球啊!人家並沒有這樣說的不是嗎?
「唔……嗯……那個我……把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妳們先走……我要在這裡小睡一下。」即使小司使用了猛烈的晃動攻勢,但對於凱亞而言好像一點用也沒有,同時我還發現他的眼皮又往下蓋了。
「欸這樣好嗎?」我擔憂的問著他,但他沒有給我回應,逕自的移動到一邊的長桌前,接著跨上去整個人躺在長桌上,好像把長桌當成了自己的床那樣,就這樣,凱亞閉上了眼睛,在聽見他那均勻的鼾聲前,我聽見他說了一句:「晚安。」
……凱亞你跟所謂的周公一定也很好對不對。
還有那句晚安不覺得太早了嗎!
「小鶇,凱亞睡著了欸怎麼辦?」小司的眼裡透出求救的訊號。
「既然凱亞說讓他小睡一下就別打擾他好了。反正聽寫生繪畫社的人說這裡也很少人會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進來不是嗎?」我勾起苦笑,總不能說我們兩個合力把人搬到凱亞的教室吧?如果伊利亞也在的話還有可能。
「可是睡在桌上不會著涼嗎?」
……小司妳說這話要是被亞海聽見了他肯定又要吃醋了。
繼伊利亞之後是凱亞嗎?亞海的心裡大概不是打翻醋桶而是醋池滿溢吧。
「如果小司擔心的話,不如我們放學的時候再過來看看吧?要是凱亞沒醒就由我們叫他,反正也快放學了。」思索了一會我這麼提議,而小司則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後開口:「到時候拉亞海一起來,大家可以互相認識一下。」
我只怕亞海看到他會吃醋啊。
「呵呵呵……」看著小司那充滿光輝的眼眸,我也不好多吐槽她,轉動雙眼看向躺在長桌上的凱亞,內心有感而發:「凱亞真的很出乎我意料,他竟然會選擇加入我們……小司,妳覺得我們邀請凱亞加入是對的嗎?」
「咦?」面對我的問題,小司先是一愣,後來我看著她低下頭很認真的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抬起了頭,清澈的藍色珠眸與我的對上:「小鶇,我們沒有強迫凱亞啊。雖然我也知道身為繪畫天才的凱亞不應該是要跟我們一起,應該要在繪畫的領土上奔跑……但是凱亞會加入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只要做好隊友、把凱亞當作是夥伴這樣就夠了。」
她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如同圓堂般燦爛的笑容在她臉上拉開,而聽見小司的話後,我也覺得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何必想那麼多呢?既然凱亞願意加入,那他就是同為足球社的夥伴。
夥伴啊……真沒想到,凱亞還是成為了我們第六個的社員,這種感覺真的就像是做夢一樣!對了,這麼說的話──
「吶,小司,加上凱亞我們就有六個人,是不是可以正式創社了?」我帶著興奮的心情看著小司。
「咦咦咦咦?對耶!六個人就可以創社了!小鶇我們可以創社了耶──」興奮且高興的拉著我用力轉圈並且大聲的呼喊,小司的心情全寫在臉上,而我也不管有可能會因為轉圈而頭昏眼花的結果,跟著一起轉圈。
足球社,終於要正式創立了!
加上凱亞後,我們就正式的湊齊六個人,同時也達到創社的標準;如果凌燕那邊也處理的沒問題的話,我們就會有足球場可以正式練習!
欸等等──除了要湊齊六個人才能正式創社之外,好像還要個指導老師?糟糕,我差點忘記有這回事了!記得班導曾經說過要我們找齊了六個人的話可以去找他?……這麼一說,小司不也說了伊利亞推薦的指導老師正是班導?
所以,現在我們只需要找到班導,讓他答應當我們足球社的指導老師就行了吧?可是班導會踢球嗎?印象中我根本沒看過班導有在學校運動,別說踢球了,我也沒看過班導用跑的過,找班導來做指導老師沒問題嗎?
啊,不,這或許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更重要的問題是,雖然足球社創社的基本條件已經差不多達到了,但是我……似乎,不,應該說是根本不會踢足球啊。
>>>章之八、不願遺忘的回憶